烧烤摊营业时间在晚上七点钟到第二天凌晨两点钟,摊主一般三点睡觉中午起,白天串签子,晚上刚好出摊儿。
然而摊主媳妇儿刚生了个女娃娃,还是早产,大人小孩都在医院躺着呢。情况倒是稳定,但摊主怎么可能不挂心,于是招了傅朝华和另外俩人去当临时工,好让他能在串完签子之后去医院陪着老婆孩子。
那两个人从七点干到晚上十点四五十点,傅朝华十点半下了快餐店的班,就风风火火跑到烧烤摊去,替掉其中一个人的班,好让那个人能回去休息。然后再从晚上那时候做到凌晨两点,回家睡四个多小时,不到七点又立刻爬起来去上班。是实实在在的连轴转干着辛苦活。
傅朝华刚来的时候多少有点洁癖,但是烧烤摊的条件就那样,油烟在所难免的沾染,回家以后往往云聿都睡着了,他就不好再去大动静洗,如此十来天,傅朝华那点儿洁癖全治好了。
云聿觉轻,晚上傅朝华回来在外面洗漱后爬床他都是知道的,往往他还迷迷糊糊着,傅朝华已经在床上躺好了,尽量不去打扰他的睡眠,于是云聿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只是让他很苦恼的是,早上醒来总发现自己挤着傅朝华睡,大概是男人身体好,体表温度也比他高,电热毯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于是睡梦中会不自觉的靠到人家身上去。好在傅朝华脾气好,从来不和他计较这个,云聿为此感到庆幸。
这样连轴转了一个月,男人就算是铁打的体质也有点扛不住,何况傅朝华还伤了脑袋。但是他脾气很狗,这些东西是绝计不肯对云聿说的,总觉得说了有损他塑造的形象。
于是云聿只注意到傅朝华好像没那么爱抓着空子去惹他逗他,不过不知道其实是这人没精力,云聿还有点不适应。
有天晚上云聿和数学题打完仗,突发奇想,他要去烧烤摊看看傅朝华。左右不过是出了门,往主干道一拐,再走十来分钟的事儿,再麻烦能麻烦到哪里去?
云聿出了门,外面天当然是黑的。但他惊奇的发现,街道两边光秃秃的树的枝丫上面全都缠了彩色灯带。总共是三种颜色,蓝的银白和金黄,每个树上面还会放几个那种不知道什么东西缠成的发光球,看起来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云聿想了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是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现在这个点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还没到跟前,云聿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大堆人在小摊贩的餐车之间穿梭。单车上面写的标语看起来很是吸引人,什么“山东杂粮煎饼”“千里香馄饨王”“炒河粉炒米饭炒拉条子”……
还没来得及看更多,一辆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的摩托车从云聿身边擦着他身子呼啸而过,那劲头实在是非常急切,带着云聿一下子往前窜过去,差点摔个趔趄。
傅朝华本来手里正烤着他的羊肉串,看见摩托呼啸而过,也只是一抬眼的事,偏偏余光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闯进来,分明是云聿。
眼见他撑着地面不动,傅朝华感觉自己才是有心脏病的那个,心跳快的几乎要飞出胸口,肾上腺素飙升,他把手上的羊肉串扔给同伴,想也不想几个箭步跑到了云聿跟前。
这边上面有家酒店24小时不停业,自然有一条很大的灯带当招牌,照的通明。傅朝华把人拉到这里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发现除了双手擦破了点皮之外什么事儿也没有,一颗心才算是安安稳稳的放回肚子里。
但是后怕让他忍不住生气,脾气又狗起来了:“你过来干什么!”
这还是傅朝华第一次用接近吼人的语气和云聿说话。
“我……我想看看你……”
还想尝你做的烧烤,但是看傅朝华这样表态,云聿有点怕了,后面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我要你看吗!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说完的瞬间傅朝华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他脱下手套拿手抹了把脸,想和云聿道个歉,却发现人儿惶惶的看着他,然后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捂着胸口弯下腰去,摇摇欲坠。
傅朝华一下子慌了,顾不上洁癖,忙坐到马路牙子上,把云聿揽到怀里,让他坐自己腿上有个落处,手搭在背后不敢重也不敢轻,一下一下给人顺气儿。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了一两分钟,云聿已经平复好了气息。
傅朝华低头看他,轻声问:“好了没有?心脏难受吗?”
云聿小声应他:“好了。不难受。”
这几个字说的一听就是把泪全憋在嗓子里梗着说的,傅朝华心里仍是慌,他连忙道:“刚刚我说话声音是不是太大,吓着你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他没说什么以后坚决不这样的漂亮话去保证,傅朝华觉得这种事说出来好听,不如实际去做。
云聿见他又恢复到那个对自己很好的样子,自己都没意识到就开始恃宠生娇,眼泪啪嗒啪嗒掉:“你刚刚好凶……”
“我检讨,不该也不能对你这么凶。”傅朝华从善如流,立刻道了歉。
“你,你不光是对我,对别人也不能这样。”云聿认真的和他掰扯。
看他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傅朝华又起了玩心逗他,“那我凭什么听你的?”
云聿被他一堵,还真说不出来,傅朝华怀疑他眼眶又红了,因为借着灯牌不太明显的反光,他好像又看到人眼里有泪水了。
“听你的,都听你的。”他和中了药似的说好话。
云聿立刻学了他:“你凭什么听我的呀?”
云聿就这么泪眼盈盈的看着他,眼珠子又黑又亮,睫毛两三根抱作一团顶着小泪珠翘起,而因为刚刚沾了眼泪所以润润的嘴唇在傅朝华眼前晃呀晃,把他魂儿都要勾走。
傅朝华心中一跳,口无遮拦:“就凭你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