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经理！和谁打电话呢？笑的这么开心？”
说话的是歌厅的清玉，也是涟漪的姐妹之一。
她倚在门口，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吸了一半的烟，身上的衣服领口半敞着，露出一半香肩，眼神懒洋洋的含着笑意看着歌厅经理。
经理摆摆手：“去去去，别打听了，一会陈老板要来，告诉粉玉，让她收拾一下。”
“切，涟漪打来的电话吧？这次找你又是什么事？”清玉吸了一口烟，微张着红唇缓缓的吐出一口烟。
“没事的话就去招揽客人，别闲的无聊瞎打听。”
清玉白了经理一眼，故意长叹一口气说道：“民国了，也就你会让我们干这档子烂事，其他歌女哪有这个义务，世风日下啊！”
经理反驳：“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我供你们吃喝，你们早饿死街头了，我算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再说了，这些事你们从中也捞了不少小费，总得报答我吧。”
“是，救命恩人！真是感谢救命恩人给我们饭吃。”
“快点去，别墨迹！”
清玉转身离开，这经理也是见人下菜，有本事让涟漪去接个客试试，迟早被涟漪把脸挠花。
等清玉走了，经理又拿起电话，换了个谄媚的口气说道：“夫人您说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办到，到时候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就放下了电话，然后叫了几个歌女过来。
说是歌女，其实都是和清玉一样的姑娘。这些姑娘都是歌厅炙手可热的姿色，她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关于陈鸿斌的事。
经理把她们叫来就开始挨个盘问关于陈鸿斌的事，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道这个陈鸿斌每次来歌厅都是以他父亲的名义来的，还有些事，他这个经理都不清楚。
经理把歌女们说的话记下，然后又叫来几个歌厅的服务生。
涟漪挂了电话明显松了一口气，叫下人煮了一碗枇杷水。
自己则躺在以前周老爷坐的藤椅上看书，书上的字没看进去几个，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揭穿陈鸿斌伪善的面目。
她在上海滩混迹了多少年，凭她的人脉查到陈鸿斌的丑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她现在担心的是周云会不会再次被陈鸿斌的“花言巧语，温柔攻势”所骗。
周小姐是温室的花朵，从小就被周老爷宠着，在她看来她身边除了涟漪都是好人，也很容易相信别人；但是涟漪她不一样，她见过太多这个年代的腥风血雨，也见过太多看着像好人的坏人，除了自己，她最信任的就是以前救她一命的周云了。
她不允许有人打着“喜欢”的名号伤害她的周小姐。
正想着，下人就端了一碗枇杷水进来。
涟漪看了眼枇杷水，叫住了要离开的下人：“端一碗给小姐送去，别说是我送的，不然她又不喝了。”
“是，夫人。”
下人从厨房端了一碗枇杷水送到周云院子里，周云正坐在院子里看书，桂花树已经开始零零星星的往下掉桂花了。
因为周云看书入迷，头上和身上已经落了不少桂花，看上去又可爱又好笑。
下人把枇杷水放在桌子上，说：“小姐，今天吴家夫人送来一筐枇杷，厨房煮了枇杷水，给您端了一碗。”
周云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等下人走了，周云才合上书，拍掉了头上和身上的桂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端着枇杷水一口气喝完。
甜丝丝的枇杷水正好解渴。
喝完周云又想起来涟漪，对着小谭说道：“去问问厨房还有枇杷水吗？如果还有就给那个女人送去一碗，好歹现在她也是周夫人。”
小谭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端着空碗替周云打抱不平的说道：“小姐，你管那个女人干嘛？她爱喝不喝，说不定她早就喝过了，这是她剩下不想喝的才给小姐您送来喝。”
周云看了眼小谭手里的空碗说道：“算了，她才不会亏待自己，别管她了，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要去上学了。”
“是，那小姐还住校吗？”
“你没听见吗？我要是还住校，我学费都交不起，把我平时用的书收拾一下就行了。”
“好。”
小谭帮她收拾东西，而她把书翻开看着陈鸿斌指给她看的文字。
“The Setting Sun is my silent confession to you.”
夕阳是我对你无声的告白。
这句话现在看来，确实是一句很冒昧的话。
书里这句话是男主和女主经历各种苦难之后，走在夕阳的街头，男主对女主说的情话，但现在陈鸿斌说这些话明显就是框自己。
但她不明白陈鸿斌为什么会对她说这句话，难不成是一见钟情？还有就是涟漪为什么知道这句话的内容，她说自己不识字，那她为什么要去图书馆借书。
周云感觉身边的人都在骗自己，自己永远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越想心里越气，拿着那本英文书就去找涟漪。
涟漪看书看累了，就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周云进来把书扔在桌子上，看着闭眼休息的涟漪。
涟漪被这动静吵醒，看见周云笑笑，坐起身说道：“周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周云指着那本英文书。
“我哪里知道，只能是猜的了。”
“你还骗我？你认识字，也认识英文，你还装！”
涟漪拿起书翻了两页，毫不在乎的说道：“我说我和我的情人学的，你信吗？”
“和哪个情人？”
“周小姐好奇吗？我说是秦家公子秦何玉你信吗？”
涟漪说的轻飘飘的，但却像是石头一样重重的砸进周云耳朵里。
秦何玉，又是这个秦何玉，怎么哪里都有这个秦何玉。
“又是他，你果然和他关系不一般！都已经进我家门了，还想着其他男人，真是下流！”
涟漪摆摆手，“是呀，我可是歌女，本来就下流。而且周小姐以前不是说我是外人吗？怎么，现在终于认我这个小妈了？”
“你…！我才没有，少自以为是了，你爱和谁学习和谁学习去！”
周云吵不过涟漪，只能拿着自己的书离开。
涟漪看着周云离开的背影笑了出来，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这急了咬人一点都不疼，还怪可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