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场景下，祭司先生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那样在悄无声息地勾引着克斯缇堕入圈套。

好在克斯缇自己就是克斯缇。

不然他就信了。

两人重新坐回马车。

可能是克斯缇在场的原因，祭司相当克制只是倚在窗边闭目养神。

克斯缇小心地观察着祭司，祭司先生长有一副非常俊俏的皮囊，眉眼深邃，唇很薄，像是一小截月季花瓣歇在上面，他很难想象，就是从这样的唇里吐出那些似火般灼热的语言。

当祭司先生完全闭上那双暗藏波澜的眼睛时，他就看上去是淡漠的，既像天上捉摸不定的浮云，也像储在深山内的寒冰。

总之看上去离人很远，接近不得。

但他的呼吸却那样灼热。

克斯缇不自在地揉揉脖子，见祭司的睫毛颤了颤，连忙也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到了神殿，小凯尔是第一个冲出来拥抱克斯缇的，拥抱过后，他对着祭司说：“祭司先生，您真的去把克莱恩先生接回来啦！”

祭司先生扫了克斯缇一眼，也没做解释，就进了神殿。

离开的这段时间似乎出了不少事，克斯缇听着小凯尔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附近的那个城镇的光明神教丢了个祭司正大动肝火地找他，还有最近的领主大人霍兰终于在祭司先生的建议下在神殿办了一所学校，小凯尔已经学会了怎么去拼写黑麦和蔬菜，是小孩子里面学得最快的。

他看着小凯尔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当然不是假名，而是‘克斯缇’。

“写的真好。”克斯缇由衷地赞叹道。

“当然！学校办成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老师教会我们怎么去最好地将克斯缇神的名字写下来！”

克斯缇笑着揉了揉小凯尔的头。

“那克莱恩先生呢？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克斯缇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嗯，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

小凯尔听完无趣地撇了撇嘴，拽着克斯缇就往神殿冲，但在即将靠近克斯缇的神像附近时又停下来，虔诚地祈祷后才拉着克斯缇进了神殿后他们居住的地方，边走边说：“祭司先生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但是如果对克斯缇神不敬的话，他就会生气。”

祭司先生正带着梯子去擦拭神像，听到这话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克斯缇一眼，接着掠过了他们。

“克莱恩先生不会已经惹祭司先生不高兴了吧。”小凯尔敏锐地发现祭司先生的情绪波动，连忙严肃地告诉克斯缇：“克斯缇神给了我们食物，住处，克莱恩先生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克斯缇有些羞愧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祭司先生很好，克斯缇神……也很好。我只是——”

他说不出来了，在小凯尔清澈的目光注视下，克斯缇蹲下身，想了想对着小凯尔认真地说：“你说得对，我应该知足的，从今天开始我都会是克斯缇教虔诚的信徒。”

除非我到那一天还不能战胜黑暗，除非我亲手打碎这个美丽的梦境。

小凯尔就一改之前的严肃，像个小大人那样摸摸克斯缇的头发，“这样就好啦！只要您去和祭司先生道个歉，告诉他您已经悔改了，他会原谅您的。”

克斯缇站起来，拉住小凯尔的手跟着他一起去了小菜园。

一路上，克斯缇的视线扫过那些简易的屋子，心里微微揪了一下。

他想，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要成为这些苦命人真正的神明，那么从今天开始，他就要让这些信徒过上和其他神教信徒那样同等的生活。

虽然他自己的财产并不足以让他们过上是奢靡无度的生活，但让他们保证温饱，吃上白面包还是不成问题。

这么想着，克斯缇在小凯尔的呼唤下，蹲在他身边，替那株茁壮成长的蔬菜拔去了一旁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