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涯其实并没有见过烟火,今日是他头一遭见。他本该认真地欣赏一般,可他却沉溺于辜淮雪的眼里那片静海中难以自拔,移不开眼。
“不看吗?”辜淮雪顺着段明涯搭在他手背上的那力道收起了剑,但感受到了段明涯胶着他的目光不禁问道。
段明涯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凝视确实太过明目张胆了,遂不舍地收回目光。
只是在他抬眸去看那满天的绚烂烟火之时,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魔族的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
就在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之际,闻人序忙不迭地走到他们后边,一手捂着桑迎的眼睛,一手捂着段明涯的眼睛。他清咳两声,正儿八经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待到闻人序放下手,段明涯就看见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觉得莫名其妙的,便转头向一旁神色平静似乎目睹了全程的辜淮雪问道:“大人,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能看?”
不等辜淮雪开口,闻人序就搂着他的肩想要拉他去别处,“小孩子呢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段明涯倔强地回应道:“我不是小孩子。”
在闻人序的眼里段明涯的年纪算起来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这那就是个小孩。所以闻人序也用置不可否的语气告诉他,“那些事情呢,你到了年纪自会知晓的。”
虽说闻人序在平日里看不来不大正经,却在教育小孩的方面上表现得态度端正。
不过这边桑迎还是毫不留情地拆了他的台,“哼哼,他们刚刚做的当然是男女情爱之事咯,接吻亲嘴嘛~有什么不能知晓的?”
小狐狸那尾巴瞬间显露了出来,几乎要翘到天上去。闻人序当即照着他的脑壳给了一记板栗,随即把披风盖到他身上叫他把尾巴收好。
看着闻人序几乎左右互搏忙碌情况,辜淮雪便领回了段明涯带在自己身边,温声与他说道:“若是不懂的,可以问我。”
辜淮雪的神情看着认真,似乎只要段明涯问了,他就能很详细的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儿。
其实说起来辜淮雪对此事也是知之甚少,只是见段明涯好奇便不想叫他失望。可当他说的这句话的时候,段明涯的眸光却是肉眼可见得黯淡下来。
听了桑迎的解释,段明涯大概能够理解大致的意思。
他有过类似的想法——在辜淮雪从石室出来的那日,在池子里,段明涯盯着他那嫩色水光的唇瓣有想要亲吻上去的冲动。毕竟太勾人、像是颗饱满的樱桃一般。
亦是那日,他对辜淮雪产生了分难以言述的情感。仿若是在他的心头那片土壤里埋藏着一颗种子,它破土而出、野蛮生长,不断地想尽办法昭示、宣告自己的存在。
到了今日,段明涯终于可以找到可是诠释它的意义。原是情爱。
他懵懂无知地揣怀着这份情感,可辜淮雪却表现得熟知清晰。
辜淮雪也像他一样,对别人也怀着这样的情感吗…是那个辜淮雪说救了他的人吗?
“明涯想问,大人可有过那样人?”段明涯极力克制着,低眉敛眸藏匿了情绪,低声问道。
提及此,辜淮雪便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空了一块,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份感受,徒觉的虚无。他循着段明涯的疑问思索了阵,终是摇了摇首,“不曾,我修道。”
“修道?”
听到那坚定的不曾二字段明涯心中不禁漾起一份窃喜,但在听到辜淮雪说自己修道,段明涯又不免怔了怔。天界神族生来便是神,哪里需要修什么道?
似乎猜到了段明涯疑惑的是什么,辜淮雪只是松快地笑了下,“是,我原在人间修道,后受天界点召成神的。”
辜淮雪很少笑,像这般唇角有明显上扬弧度的更是少之又少。段明涯却来不及因此晃神,他已然读懂了其中自嘲的意味。
辜淮雪说的简洁,很显然,他并不想提。
人族有凭借修道着飞升成仙着,成神,辜淮雪几乎是唯一一人。他是如何特殊的一个…既是如此,那天界又是为何要点召他又罚他呢?
段明涯满心的疑虑在辜淮雪淡漠的态度里选择的深藏下去。
段明涯很清楚,在辜淮雪清绝的皮囊下是千疮百孔的灵魂。倘若真的要看破,那要辜淮雪愿意自己袒露才好。不过像辜淮雪这般厌恶把自己脆弱面的人,或许此生都不愿主动倾诉出来。
但也无妨了。段明涯这样想着便没再提起。
见段明涯沉默,辜淮雪误以为他情绪低落是自己有说错了话,便道:“对了,你对情爱之事感兴趣,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段明涯万万没想到辜淮雪竟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连忙用力摇首矢口否认,难得的失序和慌乱。
任谁看了大概都能看得出来他心中应是有心思了。唯独辜淮雪,听了他否认便觉得他确实是没有。
辜淮雪轻轻喟叹了声,心觉得遗憾。还以为终于发现件段明涯感兴趣的事情了,不过今晚这烟火应该还是喜欢的吧…
辜淮雪想着方才段明涯见到烟火的反应,旋即抬手一挥,虚空仿佛落下了一层银纱覆盖了这场祭典,转眼间浮光掠影、花瓣飘零。
周遭的惊叹声此起彼伏,烟火下的氛围被簇拥上了极点。待花瓣自眼前飘落之际,段明涯在震愕地伸手去接。
白白嫩嫩像是块软粘糕的花瓣躺在掌心,段明涯很快就认出了这是梨花的花瓣。这花雨,是辜淮雪降的。
他心中雀跃却也压不住担忧,关切地问道:“大人,这般规模的施法消耗是不是太大了?”
辜淮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