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元破碎的一瞬间,段明涯的身体也化作了烟尘散尽。辜淮雪扑过去也扑了个空,他重重摔在了地上,顾不上疼痛就想要伸手去捉那些粉尘。
可无论怎么抓,那些荧光微尘都像没有实质一般从他的指隙中流走,袅袅而起归于万象。
辜淮雪心如绞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觉得痛,太痛了。痛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他拢了一把段明涯魂元所化的微尘,知道留不住,他还是当做自己抓住了一缕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认了命般地躺了下去,目睹眼前的银尘掠过他身旁散尽了他才慢慢闭上了眼。
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幻境而已,醒来就好了——辜淮雪只能这样反复地告诉自己。
片刻过后,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漂浮起来,诸象轮回开启的法阵光华流淌在他的身上,周遭的幻境开始崩塌破碎。
意识消弭后再次笼聚,五感渐渐清明,辜淮雪微微抬动了下指节,随即缓慢地睁开了湿润的眼看到了一片陌生的帷帐顶。
待他默了良久从幻境的虚无感中缓回神,当即就注意到了视野里冒出了一双抖动的狐耳。
辜淮雪本以为是桑迎,而入眼的却是于桑迎有着三分相似的人。他立刻戒备了起来,本欲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果真没有小瞧你,没有我族秘术开解你居然就破了结界的幻境。不过,也不枉费我先下了傀儡术。”桑远坐在他身侧,伸手拭去了他眼尾溢下将没入发丝的一颗清泪。
妖族的情报系统深广,桑远也早就听闻过辜淮雪的名号。既是天界堕神又是魔族尊主,这让他不得不加一手的防备。
只是辜淮雪方才苏醒时的神情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分别是似水的柔情,配以这样绝色的容貌,倒是很难让人把他于那些传闻联系在一起。
辜淮雪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他无比好奇。
只在桑远触及他之时,一股强大的灵气就将他轰然弹开。完全没想到中了傀儡术的辜淮雪还能释放出这般的气力,没有设防的桑远直接被弹出了屋子。
房门连带着直接被撞烂,他摔出门外的时候,门口的侍卫都吓得立刻拔剑警戒。往屋里头一看,除了躺在那榻上一动不动的人,好像也没有能攻击他们王上的刺客。
若非桑远及时设下防御这会儿肋骨也该断了几根。他有些狼狈地从遭了无妄之灾的破门上爬起来,故作淡然地拂了拂身上的尘土扯了扯唇角。
果然不能被外表蒙蔽。桑远轻叹了口气 ,抬步便要再次进屋,却被面前蓦然出现的凤唳剑揽住了去路。
饶是中了傀儡术,辜淮雪凭借意念已然能够操控凤唳剑,只是比起平日要更吃力些。
凤唳剑随了主人的性子,一上来便以剑刃直抵进犯者的命脉处。但桑远似乎并不惮,沉着地从袖袋中取出一个木偶。
辜淮雪的身体不受控制,在桑远的远程施法之下他起身下榻坐到了梳妆台之前。这时,辜淮雪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是身火红的嫁衣。
这是要做什么?
他紧蹙了下眉,一时的分心就让桑远避开了凤唳的阻拦走到了他的身后。在他回神后,凤唳紧随其后继续架在桑远的脖颈上。
“桑迎和段明涯都在你手里?”辜淮雪透过铜镜去看他,眼神冰冷。
桑远对此并不否认,倾身从台上取了枝眉笔,执笔勾画着辜淮雪的眉,边道:“本王不会伤他们,只需你配合做件事,便好。”
辜淮雪欲避开那笔锋挣扎无果,他只好面无表情地听着桑远继续再说下去。
桑远附在他耳边低语道:“与我成婚,让妖族背靠魔族,你做我手中的筹码。”
辜淮雪微微侧目,“一定要以这种法子?”他虽不在乎什么成婚,但也觉得此事甚是不妥。
“如此服众。”说着,桑远的唇角微微勾起,“自然也有我的一点私心。这样的美人,这样的气息,很难叫人不动心。”
他随手沾了点口脂涂抹在辜淮雪浅色的唇瓣上,像是画上一朵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的菡萏被人失手点上了一抹朱红却也不显得妖冶。
辜淮雪盯了瞬,便缓缓阖上了眼。他并不想妥协,所以便在暗中尝试破开身上的傀儡术,同时分出了些经历去寻段明涯。
凤唳剑追寻着段明涯的气息瞬间传移到了地牢之处。
段明涯从幻境中醒来已有一阵了,只是沉寂了良久也没回过神来。在幻境中临近消失的一刹那间,段明涯还是没有忍住用余光去看了眼辜淮雪。
他知道辜淮雪从不是像面上那般冷若冰霜的人,只是未曾想过那样的神情会出现在辜淮雪的脸上——惊慌、担忧、不舍、心痛…
那些情绪都是辜淮雪因他而生,所以段明涯除了心疼之外,也不免生出了几分窃喜的情绪。
他静静回味着一切,也在等待着。回到现实后,段明涯又再次尝试过进入幻境,不过幻境已碎,那么也说明了辜淮雪已经醒来了。
就在这时,凤唳剑破空而来,霎时出来在他的面前。剑身震颤嗡鸣,似乎是在催促着段明涯行动。
“凤唳?怎么就你来了?”段明涯握住了剑柄,心有疑惑。但很快也想到了应是辜淮雪虽然已经醒来但遇到了无法挣脱的困境,所以便让凤唳先来寻他。
他轻抚着剑身,知晓了辜淮雪让凤唳先来寻他的意思。看着面前的囚笼,段明涯握着剑柄的手又收紧了些。
和吟啸一样,凤唳是上古白凤遗骸所锻造,若是能将它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眼前这区区古木囚笼自是如同虚设。
只是段明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辜淮雪那般驾驭凤唳,或者说,辜淮雪的本命剑会不会能否全心依从他所用。
而眼下的情形不再容他做出多想,辜淮雪一定在等着他。
遂,段明涯学着辜淮雪平日的姿势执剑起势,霎时间平地狂风起如有云涌之势,他凌厉挥剑斩桎梏,登时凤唳九天若有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