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不算冷，云棠又刚洗澡出来。她只穿了一件无袖睡裙，露出来纤细白皙的胳膊因为被热气熏染过而透了点儿微微的粉色。

“你这样最容易受风，别冻着了。”林秋看着云棠就这样坐在客厅，不免有些担忧。

“我不冷的。”云棠道。

“现在不冷，明天感冒就晚了。”林秋少见的强硬，替云棠披上了一件外套。

云棠晚上少见的做了噩梦，夜半醒来冷汗涔涔。

阳台的窗帘没拉严实，凄冷的月光照进来，惨白惨白的。

她这才想到，原来今天是农历十五啊，她的妈妈就死在了这样一个夜晚。

因为林秋还在熟睡，于是云棠轻手轻脚的推开阳台门，趴在窗台上凝视着月亮。

她小声的说着“对不起”，一遍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不知不觉间，眼泪汹涌而下。

云棠不敢在外面太久，她害怕吵醒林秋。吹了会风就擦了擦眼泪回去了。

过了许久，云棠终于又睡着了。

黑暗中，林秋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沉静。

她睡眠向来很浅，刚听见小姑娘呢喃低语的梦呓，就醒了。

可是，她明明听见了云棠睡梦中的笑声。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吧？

可，怎么哭了？

林秋轻轻叹口气，在确认小姑娘真的再次睡着之后，替她掖了掖被角。

第二天云棠醒过来的时候也同往常一样。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窝里也冰冰凉凉的。

像是已经起来很久了。云棠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大中午了。

林秋，应该是去上班了。

室内一片安静，云棠突如其来的觉得寂寞。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段话：人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有意思啊。

不记得是谁说的了，大概是前段时间一起聚会的某个女孩？

云棠以前的聚会，通常就是你拉几个，我拉几个，一堆几乎不认识的少爷小姐们凑成一堆。

云棠就是被拉着的那一个。

她长得漂亮，又有性格。最重要的是云棠身后的云家，底蕴丰厚，走的近一点，总没有坏处。

热闹是热闹，她却没有觉得多有意思，索然无味。

所以，要有多热闹，才算热闹呢？

云棠想不明白，但是她饿了。于是懒洋洋的起床准备去客厅寻觅她的早饭。

每次她住在这里，林秋都会给她准备好早饭的。她简直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巨婴，连下楼寻觅早饭的能力都没有一样。

然而推开门，看见的却不是已经快凉掉的早饭，而是穿着居家服的成熟女人。

长发低扎了马尾，宽松的居家服衬得林秋愈发清瘦，偏偏又生的高挑。

她脊背笔直，体态是极好的，就活像一根竹竿。

看见云棠打开门，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于是林秋微笑着打了招呼：“上午好啊。”

“早上好，今天不上班？”云棠这才回过神，问道。因为刚起床，嗓音还带了点哑。

林秋将精心制作，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放在桌子上：“嗯，洗漱吃早饭。”

云棠乖巧的去卫生间，又忍不住在刷牙的间隙探出头：“秋秋，你昨天不是说上班？”

林秋放下手里的东西：“因为我看你，好像想要早点回家。”

云棠手指捏紧了牙刷柄，有些怔然。

她怎么可以…这么好啊！

“所以…”林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可不要说漏嘴咯。”

“好。”云棠弯着眼睛，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拿出手机给宋窈发了个定位，然后打字：钥匙在床头柜下面，你直接过去就行。

今天是午餐肉滑蛋三明治，还是温热的。云棠用刀叉切了块放嘴里，毫不吝啬的赞美：“也太好吃了吧？”

林秋微笑收下赞美：“我教你？到时候你自己一个人也能吃到。”

“我一个人？我怎么会一个人啊？秋秋你是不是嫌我烦了？”云棠漂亮的小鹿眼垂着，营造出哀伤的表情。

林秋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她笑，秋水一般的双眸却喊着嗔怒：“我可没有这么说，烦你还天天给你准备早饭？”

云棠笑嘻嘻的将刷碗的活计包揽下来，还非常殷勤的给林秋捏肩膀：“我就知道秋秋对我最好，我们俩天下第一好。”

天下第一好？

林秋渐渐习惯了云棠的按摩，刚刚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似乎还有点儿享受。

最近几天她确实久坐太久，肩颈经常性酸痛。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技能，按的不错。”林秋夸奖道。

云棠有点小自豪，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除了笑容还多了点儿怀念：“当然啊，以前我也经常给妈妈按摩。”

妈妈？林秋听到这个称呼一怔，又想到那天云棠在门口说的“后妈”。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愣了两秒钟然后憋了出来一句：“啊…那阿姨应该很优秀，可以培养出棠棠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云棠的声音轻了点：“当然…但是她已经去世了。”说完，她才想到自己话语里的歧义：“我不是说我可爱，我是在认同我妈妈优秀。不过我也很可爱就是说了。”

说到最后，云棠的声音染了点笑意，但是听着就很落寞。像一只总是以利爪示人的傲娇小奶猫突然露出了脆弱的肚皮。

欢喜她不设防的袒露，又心疼她笑着阐述时不自觉流露的哀伤。

林秋将手覆盖在云棠放在她肩膀的手上，微微收紧，蹩脚的扯开话题：“明天晚上我们店聚餐，你要一起吗？”

云棠好像已经揭开了刚刚的话题，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们聚餐，我去不太好吧？”

“你想去吗？大家你都认识的。”林秋道，随后又补充：“饭钱是我出的，不是公司。”

云棠这才弯着眼睛，伸手搂住林秋的脖子：“那我去！”

虽然林秋早就习惯了云棠的亲密接触，但还是僵硬了一下：“那你想吃什么？”

“还没有决定啊？那我要吃……”

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声音响起，林秋才真的松了口气，终于揭过了刚刚的话题。

好像过了昨天晚上，宋窈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今天早上云棠发过去的信息，也就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