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护法有自己该待的地方，免得下边人找他们只能通过望楼的隼笛。

一般俩人各忙各的，此时他们都在万劫的列宿阁。

“左护法，右护法，你们都在呢，那正好。”

“贵客临门啊，怎么了？”万劫穿着橘色菱纹的圆领袍，头发简单拢在身后，看起来像刚沐浴完，正好奇的看着快步走进来的青白。

旁边的千渊则还是平时的江湖打扮，一张布满伤疤的脸依旧漠然。

这俩跟着灾殃一起打下寂灭城，实属他心腹中的心腹。

青白进来后，便很是自来熟的走近他们，右手放在左肩前行着礼说：“右护法，我这有个熟人不小心犯了禁，我觉着不对，这不带着人过来投案自首吗？”

“熟人？投案自首？”万劫蹙起眉头，英俊的脸庞显出几分狐疑的表情来。

他虽然跟青白没有过多接触，但都知道这是个人精。

说的话，得信两分留三分，剩下五分随缘整。

所以万劫看眼千渊，俩人都很好奇他在打什么算盘。教主的上丹师男宠，侍完寝隔天就要整幺蛾子了？

这面子给多给少，可是有讲究的。

“是啊，就我杂货铺对面说书那老头，为了赚钱去编排教主，这不，我亲自带着人过来了。”说着扭头对门口喊：“快进来吧！右护法宅心仁厚你不要怕！”

然后刚才那俩红衣近侍，就带着颤巍巍的灰白色袍服老者进来。

万劫止不住乐了。

嘿，明明是他派人去拿这胆大包天的小老头，现在倒成青白带着人来主动承认错误？

“这就是我那熟人，都是做生意的不得互帮互助，一来二去就熟了，右护法，你看他年纪一大把了无亲无故，就为了几两银钱糊口，就饶他这回吧。”说完回头示意小老头赶紧服软。

“右护法啊！我猪油蒙了心，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小老头演技精湛，双膝一软，直接坐在地毯上哭嚎，“我自小无父无母，年轻的时候老婆孩子也没了，老了一身病不说，还差点死在外头被豺狼啃了五脏六腑，现在风烛残年就为了糊口才瞎编排，我知道错了！”

“你听，左护法也听见了，这就是个可怜老头。”青白帮着说话，这由头有了，台阶也有了，放了人是心肠好，传出去人设也不错。

只要万劫不是太心狠的，都会放人。

这右护法管最多的是内务，人也在列，那是懂得驭人之术的，青白不怕他不听劝。

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其实千渊也是有权利处置这事。

“错了就得罚，在寂灭城散播不利于教主和弄潮教的言语，以为就能这么揭过去吗？”

他也听过城里的风言风语，那铁汉子就没那么多想法，要的就是快狠准控制事态，杀一儆百，这样的条理也是顺的。

哭嚎声戛然而止，小老头紧张的看着青白。

青白的表情略微诧异，附和道：“对，左护法说得有理，咱们教主威名岂容他人诋毁，我赞成给他惩罚，既然他是为了赚钱才编排，那就没收他这两天的盈利，再罚他几十两银子，保证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一听倒也合理，小老头立刻认罚，好歹命能保住。

这弄潮教规矩多得很，犯了禁说砍就砍，譬如之前连千渊什么手法都不知道，就横死的胖瘦二人，现在再砍个老头算什么？

寂灭城里，弄潮教的规矩就是法。

万劫看这事都被青白安排好了，左右怎么说都行，也就给了两分薄面帮着说了句，“我觉得不错，千渊你呢？”

“不行。”

“你这小气鬼。”万劫看他有点犯脾气，无奈的向青白投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虽然这事万劫管，可千渊是左护法，他说不行，这事就得再说道说道。

青白只觉得小老头是犯太岁，碰到千渊也在，这要是只有万劫在，事情就简单多得多。

“左护法，有错当罚，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青白走过去，开始对千渊采取攻势，可他居然转身走开，明显不听。

这人怎么这时候犯脾气？

调查的文书里面没说他这么难说话啊！

本以为千渊经常去杂货铺买鱼干肉干去喂狸奴，是面恶心善，俩人也算熟稔，但人家心里怎么想的他哪里知道呢？

是自己太过想当然，千渊给人好说话的印象，只是因为暂时没碰上事罢了。

当真不好办。

“不如，先把人关起来？”青白想起小老头所谓的“折中”。

反正这事芝麻绿豆点大，无非是千渊在场抓着教规上纲上线，只要他不介入，拖久点不就忘了。

万劫左手捏拳，轻轻地捶在自己右手掌心里说：“对，罚款坐牢等教主忙完了再定夺，拉下去！”

“救我救我……！”小老头吓得急忙向青白伸手，后者示意他赶紧走，小老头才急忙起身，最后被近侍带下去。

等教主定夺，那千渊当心腹的还能替主子决断不成？

他就没由头纠缠了。

“我去跟教主说。”千渊作势要走，然后被青白搂住臂膀拉着。

“别啊，我的左护法啊！你那么喜欢狸奴怎么心这么硬呢？”

千渊没把他甩开，反而是耐心的转头问他，“这跟我喜不喜狸奴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万劫双手环胸看热闹，“我说千渊，你之前就经常去杂货铺呢？怎么没听你说起啊，是不是怕我们知道你经常去喂狸奴，取笑你啊？”

“与你何干？”

“是不相干，但是我对你表里不一的菩萨心肠感兴趣。”

千渊瞟他一眼，俩人似乎交换了个让人疑惑的眼神，好像是在交流着什么不能让青白知道的事情。

“我觉得老头有问题。”千渊忽然说道。

问题？

观察他们脸色的青白看着，心道他们发现小老头是金银台安插的细作了？

是从自己的行迹发现的吗？

不会吧，都已经内心丰富到自己都信了，就是心肠好才帮着老头的，所以应该不是自己过于管闲事而让他们起疑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小老头不怕死编排灾殃的事情？

平时他用说书给其他人传递消息，虽然他不知道青白是自己主子，只当他是灾殃的男宠，但青白知道老头身份啊，这回小老头失算被他们拿住，也是该的，不过青白得救人。

而且除了自己，现在也没别人能救得了他。

不救的话，费力安插的棋子会废掉。

乌亮的眸子在眼眶里面转过一圈，青白想到了个可能性，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于是他撒开千渊的臂膀呼号，“哎呀，什么问题？难道我摊上事了？”

看千渊和万劫不说话，青白更觉得这是个陷阱。

事情怕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千渊怀疑老头有问题，那有没有可能，他们早就在怀疑，只不过现在才有由头拿人，然后等着同伙来救？

思及此，青白赶忙撇清，“这，这可不关我事，我和那老头就是生意上的往来，我可怜他孤苦无依才帮着说话的，他做什么都跟我无关。”

听他紧张的撇清关系，万劫笑着安抚他，“没说你跟他做的事有关系，只是这人你以后少接触，等我们查清楚了再说，行吧？”

“好好，我以后不多管闲事了。”青白满脸的后怕，接着对万劫说：“右护法，我这人就是油滑惯了，我真跟他没关系，真的真的。”

“明白明白，你铺子不忙吗？”

“忙啊，那我先回去了，待会打点完，我还要去教主那边述职，先走了。”

“好，那就慢走。”

俩人看着青白脚底抹油跑得比风还快，只觉得就是个油腔滑调的上丹师。

青白来历可查，这半年在寂灭城的所作所为，也都与一般的商贾无二，最多就是隐瞒了自己上丹师的身份。

不过能人嘛，总是奇奇怪怪的，并不能作为有问题的依据。

再者他都被灾殃收服了。

反倒是那小老头，活到这个岁数了，居然还不知道在寂灭城那般编排灾殃会惹祸，还越说越离谱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比较可疑。

说不定就是通过说书传递消息。

至于是谁家的细作，还有待调查罢了。

“不会是金银台吧？”万劫摸摸自己的下巴发出疑问。

因为是青白来救人，而青白之前还在金银台的升阳阁做事，很自然就会那么想。

一旁的千渊没有回应，万劫看他这干巴的模样，就起了揶揄的心思。

“你下次喂狸奴的时候叫上我呗？”

“你会把狸奴吓跑，没事我就去找教主复命了。”千渊说完后兀自离开，无视身后那声高调的鄙夷。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