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木然按照青白的吩咐,带人过来露个脸而已。
没和千渊起冲突,看他不放人,也就带着手下离开。
虽然疑惑这帮人为什么这么轻易退去,但千渊还是先把人送去了羽化宫,灾殃的玲珑榻上。
“他怎么了?”灾殃坐在榻沿,看青白脸色发白,双唇发青,深棕色的眉头不由得蹙起。
送完人的千渊正在活动自己的右边肩膀,心道青白看起来精瘦,没想到这么重,一路扛过来,他这一米九的壮汉也觉得辛苦。
“听伙计说,青白回到店里就突然病倒了,而且我带他回来的时候,金银台的总管事带人来拦。”
“总管事?多木然?”
“是他,带了三个人,但是我不让,他们也不抢,说了句会报给他们台首就离开了。”
灾殃回头看看昏睡的人,嘴角微勾,这点小把戏还是骗不了他的,无非就是让青白看起来很抢手罢了,至于他为什么先把自己变得“抢手”,理由很多,但是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青白在自己手里,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知道了,去把郎中叫过来看看,别让这人真把自己玩死了。”
“好。”
千渊回头让人去喊了郎中。
人过来一瞧,说是青白气血两虚得慢慢调理,又听是突然之间这样,判断他吃错了东西,随即催吐把人给弄醒。
“青白公子,你可是误食了什么东西?”郎中看他醒了便凑过去。
早就料到自己醒过来会在羽化宫,青白也没有多惊讶,但是并没有回答郎中的话,而是转头看抱着自己的灾殃。
“教主,我好难受,呕……!”
怕他吐到自己身上的灾殃将人的脸一扭,对着床榻边让他自己呕吐到痰盂里。
等他呕完,这才把手帕塞他手里让他自己擦,挥手让近侍把痰盂的盖子盖上,免得熏人。
“郎中问你,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导致气血两虚突然昏倒的。”
“我,我也不记得了……”
郎中露出为难的表情,但也得给出个治疗方案,总不能让人一直这么萎靡下去,“看起来像是中毒了,我开个方子解毒先。”
“不用。”青白吃力的抬起手,“我是上丹师,我自己有丹药,不劳烦你开药方了。”
那郎中一窒,看看灾殃,后者点了下头,他也就收拾东西离开。
“千渊,你也去忙吧,有事会让人通知你的。”
“是。”
很快,寝殿就剩下俩人。
“你倒是对自己挺狠的。”看只剩下他们,灾殃也不和他浪费时间,直接扣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说道:“为了不和金银台交恶,宁愿自己吃苦受罪,我该夸你忠义,还是心狠手辣?”
感觉还是很难受的青白忽然对着他,痴痴的笑了,“教主,你好美啊……”
“滚蛋!”灾殃把人扔回榻上,自己大马金刀坐在榻沿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还是想回去金银台,是吗?”
“不,我要留在教主身边!”青白这时候跟个粘人的小妖精,身体卷成虾米,把头枕在灾殃健壮的大腿上。
跟着在灾殃打量的目光中,抬起双手抱着他的胳膊,一副“你不要我,你就是渣男”的表情。
“教主,我喜欢你,我心悦你,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的人了啊……”
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模样,灾殃只觉得烦人,可也没把他的头甩下去,“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帮着金银台?你在我弄潮教有什么不好?”
“我没有啊,我真不知道那老头有问题,我冤枉的,教主你相信我。”
“那你该做点能和金银台决裂的事情。”
“你的意思,那老头是金银台的人?”
“他被拷问出来了,自己亲口承认的。”
自己的人,青白还是了解的,不太相信会被逼问出来,所以推测他们是想让自己露出马脚,帮着金银台去救人,这样他们就有借口把自己也拿下,到时候上刑架的就是自己了。
那将计就计又何妨?他不信灾殃会舍得大宝丹。
青白用脸蹭着他的腰腹,闷声道:“可金银台好歹是我长大的地方,教主你别强人所难了好不好?我都答应给你炼制大宝丹了,你还想怎么样?”
“和金银台决裂。”灾殃一字一顿,不容他拒绝。
然后青白开始闹了,张嘴就是控诉灾殃不会心疼人云云。
“你好赖也是弄潮教的教主,怎么一点胸襟也没有,你那发达的胸肌是贴上去的吗?我都说很难了,要你跟左右护法和神女决裂,你就做得到吗?你做不到就别来要求我!”
下巴再次被狠狠地钳制住,灾殃低沉的声音跟着从上方传来,“因为我是弄潮教的教主,我可以左右你的生死和荣华富贵,你只有听我的才能活得很好,明白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干呕。
灾殃差点没翻白眼,可也没把人掀下去,反而是轻拍他的背。
等他干呕完了才说:“你要么杀那个说书老头,要么我明天约见金银台在寂灭城的总管事多木然,你亲自给他下毒表态,这是我能给你的选择。”
说罢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等人走了,青白才看起来没那么难受,仰躺在榻上松了口气。
可算把灾殃引进他们的节奏里面了。
“可惜,说书人这颗棋子终究没有保下来……”青白看着帐顶喃喃自语。
本来老头已经答应寂灭城事了就退休,回家含饴弄孙,现在退得惨烈,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
……
一个时辰后。
青白提着食盒去了地牢。
老头被严刑拷打后,喂了续命丹就丢在最里面的牢房里。日光从三个拳头大小的圆洞透进来,苍白又无力的洒在趴着的老人背上,映着那皮开肉绽的血痕,多了两分渗人。
“醒醒……”青白放下食盒,把人小心扶起放靠在栅栏门上。
看他喘着气还活着,青白才放下心问他,“教主说,你是金银台的人?”
他睁眼看看面前的男人,忽然咧开带着血迹的嘴角虚弱说道:“青白,好东家,我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小老头,不过是说错几句话,就把我打成这样,何至于此啊……魔教,弄潮教,就是魔教,那教主,就是个大魔头,我劝你赶紧走吧。”
他这是在逼灾殃给他个痛快,也想要点醒商贾人设的青白。
“哪里赚钱都行,别来寂灭城……”
依老头所说,他并没有承认自己是金银台的细作。
所以说,灾殃那时候果然是在使诈,而且他那么说,肯定也有打算坐实老头的身份,向金银台发难的想法……
这媳妇真是,心眼子比自己这做生意的还多。
青白低吟一声,满腔腹诽某个美男子,忽而表情愤然的瞪着小老头,“教主已经都知道了,你现在抵赖也没用,你活着死了都是金银台的细作!哎呀,你这回可害死我了知道吗?”
呵呵……
小老头惨笑两声,露出沾着血迹的两颗牙齿,气氛忽然悲壮起来。
他吃力抬起手拍拍青白的肩膀,“我明白了,感谢你来告诉我,看来我是非死不可了,哎呀,我还没活够呢……!”
说到最后为了贯彻人设,居然开始抹眼泪。
青白抹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抱怨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放在他面前的地砖上。
“吃了这最后一顿好上路吧,我也算对你有始有终,仁至义尽了。”
这顿饭里有黄澄澄的油花大鸡腿,片羊肉和翠绿的甘甜胡瓜,美酒装在鎏金长嘴壶里,又倒在宽口的金色杯盏中。
有鸡有羊还有酒,这送行饭,也算丰盛了。
这也是青白在简单告慰他这么多年为金银台的付出。
自己还有事要做,只能这样送他。
“好,我吃,我吃……”抹着眼泪,小老头颤抖着手端起碗筷。
等大快朵颐完毕,还没来得及放下碗筷,他的七孔便淌出黑色血水,手里的碗筷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呃——!”
接着喉咙里面发出被什么噎住的声音,身体一挺笔直歪倒,最后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定睛一看,已经睁大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死不瞑目了……
青白伸手抹下他的眼皮,脸上带着惋惜的神色,转头望向牢房外面的死角。
那里有个很难忽略的强烈存在。
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满脸疤痕的千渊便从阴影里面步出。他从刚才开始,就站在那里监视他们了。
“左护法,让人进来收尸吧。”青白抬手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