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怔住,嘴巴禁不住张开发出无调的愕然声。
“啊,不是,左护法我没得罪你吧?就算是我隐瞒了身份,那也是为了生存啊,外头哪个没有势力保护的上丹师能全须全尾的?不还是被逼着炼丹,我就是自保。”
千渊只是看着他,满脸漠然,但指不定心里已经七弯八拐想到了许多东西。
人不可貌相在千渊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他不说话,青白又赶忙说:“左护法,我现在也投靠弄潮教了,还为教内争取到捕猎大妖的法门,你之前再怀疑,也总能信我五分吧?”
“嗯,你说得对。”
“那你干嘛搜我铺子?”
“因为是在你投诚之前,我想着在你这找找什么不轨的证据,别介意。”轻描淡写几句话,丝毫没有感觉抱歉的意思。
“你……”
不不不,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见青白深呼吸两下才重新脸上带笑,双手指指柜台上的两包鱼干,又比比外面,意思是让他赶紧拿着鱼干,给老子爬出去。
这人也不矫情,拿起鱼干就走。
但是看见对面潦倒的茶棚时脚步停下,转身朝里面使劲拨算盘,还咬着牙嘀咕的青白说:“那老头跑了,对面空着,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我让银河给你安排。”
恩?
这人反手就给他抛好处?
青白心道他哪怕带着某种目的设置陷阱,但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的好处啊,傻瓜才不要。
脸上表情瞬间变化,青白殷勤的走出柜台和他站一起看对面的茶寮。
老头走后,这茶寮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潦倒,桌椅板凳就歪歪斜斜的堆在角落,看起来越发凄凉。
说书是没戏了,闹了那么一出,要是再开个说书的茶寮,灾殃回头就得拿匕首扎他。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确定说书是在传递消息,自己何必多生是非。
“我想想,不如开个茶水摊好了,人家走累了就过去坐会,还能带动铺子里的零嘴,虽然没有听书聚的人多,好歹也是个营生。”
“怎么?不继续雇人说书了?”
这话说的,好像青白和老头的勾连证据确凿似的。
那青白总不会承认啊,只能后怕的摇着头双手环胸说道:“我就发那么一次善心,差点把自己家底抖落干净,而且我和老头只是合作卖零嘴茶果,我真跟他没关系。”
担心这条鼻子灵敏的忠犬坏自己好事,青白只能隐晦的警告他,“你别在教主面前嚼舌根,我和教主现在感情升温,回头你一通泼冷水又把我说成细作什么的,我,我直接吊死在你床前我跟你说!”
千渊斜他一眼,深邃的眸子里幽暗不明。
“我什么时候在教主面前说过你坏话?你可别冤枉我。”
“还冤枉你?不是你说我是细作,教主会让我递投名状吗?”
“你从哪听来的?”
本就互相试探,这话题是没有尽头的,青白懒得和他掰扯了便转移话题,“你行了,大家心知肚明你再这样就没意思了,对面那里真给我了?租金多少?茶水摊利润不高,要是租金太贵,我可不要。”
“送你。”
恩?送了?这么好?青白还以为他会回嘴,在想着怎么怼回去呢,结果天上掉馅饼了!
“哎呀左护法,我的左护法啊,您老辛苦了!”青白殷勤的给他捏着肩膀,转头喊荔枝又拿了三包鱼干出来给他,“一点小心意,以后您来小店消费,通通五折,再送包鱼干。”
人家都这么大方了,自己总不能抠搜,青白金口玉言,说打折就打折。
后头少见他这般的荔枝整个愣住。
今天下红雨了?东家的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是因为左护法的关系?可之前也没见他对千渊这般狗腿啊。
“东家,干货贵得很咧,你真送啊?”荔枝觉得还是要问清楚,免得自己把东西送出去后,回头还得赔。
“是啊,你少在这偷懒,快进去收拾。”
青白说出去的承诺就是一言九鼎,哪怕他平时油嘴滑舌,还一副奸商嘴脸。
他把荔枝给赶进去忙,这才转头对千渊说:“您看咱们都这么熟了,这教内有什么人需要些小玩意的,都给我介绍过来呗?我上次批的那两把油纸伞都放俩月了,也帮我问问谁要赶紧来买走得了。”
对于他的推销,千渊并没有表示,不置可否后转头问他,“你那个朋友哈力克提提还在牢里,不去探望下吗?”
说他不会看场合说话也是,青白嘴里啧一声。
都这般讨好,千渊不仅没表示的转到别的地方去,自己还得伺候着,心里实在窝火。
看来某人肩膀的旧伤,得再疼上十天半个月了……
“什么朋友啊,就是生意来往多了点,他都敢帮着金银台偷运人出去,现在被关着,那不是该的么?”
“你不管他死活了?”
“管什么啊,我自己都差点搭进去。”青白也不是无情,只是哈力克提提若是再和自己牵扯,怕是真的要没命,索性不管。
千渊瞅着他是真的撒手不管,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着走了。
“左护法。”走没两步,迎面走来两个红衣近侍。
他们向千渊行礼,他微点头算是应了,近侍也很快走过,却是径直朝他身后站店门口一脸苦大仇深的青白走去。
“青白公子,我们来买发油了。”
苦瓜脸瞬间变成粉嫩的桃子,青白热情欢迎他们,“哎哟是你们啊!快请进请进,就等你们来呢!”
这两人就是之前伺候青白侍寝,夸他头发好的那个,青白顺势推销了店里的发油来着,还说给他们打六折。
听见后面的声音,千渊不禁停下脚步转回身。
他看着青白把俩人殷勤的迎进去,两条浓密的粗壮眉毛跟着眉头而皱起,“怎么他总能跟教主身边的人混熟?”
性格使然?
怀着疑问,千渊带着鱼干去羽化宫的广场角落里喂狸奴去了。
因为都是按时投喂,这会子那里已经聚集了几十只,无论从花色还是体型都没重复过的狸奴在嗷嗷待哺,看见千渊过来,有的甚至还跑过来迎接,蹭着他的脚边一起过去。
喵叫声此起彼伏,但这群狸奴有自己的等级制度,外围那圈就是地位不高的,敢蹭着千渊的则是里面地位高点的“打手”,无论公母。
那只耳朵被咬掉半块的豹纹狸奴最先被千渊投喂,这是狸奴们的老大。
“狗子,最近看见什么陌生人没有?”千渊拿了两块巴掌大的鱼干放在它面前,称呼它的小名,狗子。
它低头闻闻鱼干,而后抬头朝他低沉的喵了声。
千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没有再问,而是把剩下的鱼干分给其他狸奴。
“嘿,千渊,你又来喂猫了!”万劫突然从侧殿的屋顶出现,探头看下面的千渊抬头看自己,“我忙完了,顺道过来瞧瞧。”
“你别下来,你下来他们就跑了。”
万劫不信邪,三两下落地,只见刚才结成群的狸奴一哄而散,剩下狗子和他身边的三只打手猫,但它们也是胡须张开,一副警惕的模样。
“我都让你别下来了。”千渊放下鱼干,随手捞起狗子身边那只白色的狸奴顺毛。
“喵~”
“这……”万劫无语的看着作鸟兽散,远远观察自己不敢过来的狸奴,心说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咋回事啊?我就这么不招狸奴待见?”
“你身上血腥味重,要想它们亲近你,拷问人这样的活计就交给手下人去做,不必亲力亲为。”
听见这话的万劫无奈摊手,“没办法,我就好这手,或许青白那里有能祛除我身上血腥味的丹药?”
说起青白,千渊便多看他两眼,“那商队的人招干净了吗?”
“都招了”万劫左右看看,最后坐在狗子趴伏的台子边上,满脸的意兴阑珊,“真无趣,我刚把烙铁举起来,他们就一个个吓得跟倒豆子似的全给招了,还是那个多木然好玩些。”
“哦?他招了?招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招,我用上针穴逼供他也咬着牙没有招。”万劫嘴里啧啧两声似在回味,“不愧是金银台的人,跟那个说书老头一个德行,但这个多木然是个铁汉子,吭都不吭一声,可惜教主已经让我把人放了。”
“回去了?”千渊的语调微讶。
“是啊,谈判完没多久,就让金银台的人接走了,怎么了?”
千渊没回他,而是抱着怀里温顺的雪白狸奴,抬头望向坐忘殿的方向低喃,“心太软,总归不是好事……”
由补救而起并顺势而为的计划,卷入里面的人很难全须全尾而退,说书老头是活该,多木然则是为金银台在寂灭城的部署而献身受苦。
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满身伤算是荣归。
青白懂得,所以后面给他准备了不少慰问的东西,也福泽了他的后人,完全尽到了主子的本分。
如今金银台和寂灭城达成了确切的关系,让灾殃相信了金银台,情势大好。
接下,来就是加深合作了啊……
能不能尽快抱得美男归,就看此次猎妖行动如何。青白只希望一切顺利,哪怕按以前的经验,有暴利的地方都充满着尔虞我诈和血腥杀戮,但人啊,若不能抱着向好的念头活着,就很容易陷入痛苦的深远无法自拔。
他不想自己成为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