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城如此生死关头,街道两边的商户门窗紧闭,路上别说人,连只冒头看热闹的狸奴都没有。
青白骑着快马一路飞奔,却在经过自家杂货铺门口时,被身后几声惊喜的大叫喊住。
“东家?东家!!东家你去哪啊东家!带上我啊!”
吁!
抄近道就会经过杂货铺,青白也没想到荔枝会在后头喊。
好不容易勒停马匹,转过头,就看见穿着青色短褐,扎着短马尾的少年正在朝自己狂奔过来,看他脸上的狂喜,还以为是看见自己媳妇。
“你出来干什么?回铺子里去。”
“不是东家,呼呼……”荔枝抓着缰绳,气喘吁吁仰着头对青白说:“你,你是不是有逃出去的办法了?带我一起走吧!我到这开始就跟着你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跑啊!”
现在跟他解释自己不是要跑,他估计也不会信,青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直接单手提起人放趴在身前。
突然的高度和脑袋下行,吓得荔枝四肢扑腾,嘴里跟着发出惨叫,“啊啊啊要摔了要摔了!东家你慢点!!”
“别喊,带你跑呢!”
啪!青白一巴掌拍他肉臀上,接着手里马鞭一挥,继续往东边城门赶。
等他到城门口的时候,千渊已经差人出去迎战。
内部也有人把守城门提防偷袭,但看见青白和荔枝俩人一马过来,半人高的堕马栏后面立刻戳出几杆长矛,阻止他们前进。
“不得上前,回去!”
青白勒停马匹,带着荔枝下去,“我是教主的男宠青白,奉教主之命前来援助左护法,快让开!”
把守的教众互相看看,其中有人谨慎问道:“可有教主信物?”
灾殃哪里给过他什么信物,匕首都舍不得给他反而给了万劫,拿去捅银河演戏用了,青白酸溜溜的想着,回头把双手撑在地上干呕的荔枝抓起,并用力晃动几下,就差一巴掌呼他迷茫的脸上。
“醒醒,跟我一起喊。”
“呕,喊,喊什么?”荔枝胃部刚才被颠得难受至极,现在只觉得头昏脑涨,晕得他又要吐!
不是要逃出去吗?现在怎么又变成来增援了?
没等他想清楚,青白就开始喊:“左护法我是青白,教主让我来增援的!”
瞅着荔枝还两眼发直发蒙的看着自己,青白又使劲晃人,“看我干什么?喊啊!不然带你来凑什么热闹?”
“哦哦……喊,我喊……左,左护法——!!?”荔枝不愧是经常在店门口吆喝的,一声发自肺腑极具穿透力的喊声,连青白都忍不住捂着自己那边的耳朵。
“我是青白我是来增援的——!!”
“快,快让我们上去——!!”
没一会,千渊从城墙上探出头,“让他们上来。”
堕马栏终于挪开,俩人才得以顺着石阶上去。
目的达到,青白就把荔枝随手一丢过去与千渊并肩。
而荔枝这个小可怜,已经靠着女儿墙坐下来了,嘴里不停嘀咕,“这都什么事啊,想跑的反而到了最前面……”
现在可没人管他咯。
青白看城下数百人的银甲军阵势已经打开,还带了攻城的大型撞台和梯车,就等千渊的心腹山河败下阵来就要打上一波。
这么群人急行军从几百里地外赶过来,可真是风尘仆仆。
面对三四百人的攻城,他们这边虽然不至于输,但处于被动消耗的位置对他们非常不利。
也不知道灾殃什么时候出来……
锵锵锵!
城下再度传来兵器相交的金石之声。
山河用的是单板斧,对面将领用的则是长枪,不是在混战的战场上,不论什么武器,能武得好的就是好兵器,现在就看他们谁更技高一筹。
“加油!打死他!”
“打死他!”
两边都在为了出战之人呐喊助威,青白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人手大部分都在这边,那长情教那边呢?有多少人盯着?这要是后院起火,那真是太难受了。
想着要不要调动金银台的人,青白沉吟片刻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别节外生枝了,灾殃有妖兽,没必要动到别的援助,自己不能关心则乱,不能因为要帮媳妇把人打跑就不管不顾。
万一自己身份暴露了,灾殃可有得和他闹。
可他现在也不能直接问千渊,毕竟他现在的人设是不知道他们计划,也不知道长情教打算里应外合的上丹师。
若不是自己从地牢出来,还参与不进来这件事。
想想只能看着,甚是无趣。
“左护法,这要打多久啊?输了怎么办?”
“不能盼着点好吗?”千渊又是那漠然的表情,不过他看见银河被捅的时候演技是不错的,也是个戏精。
“话不是这么说,你看人家先锋部队这么难缠,后面可怎么好?”不能说起灾殃能够号令妖兽的事情,免得千渊这心思深沉的又对自己疯狂试探。
“你不是来增援的吗?想想办法把人打退。”
青白双手搭在女儿墙上,俯瞰下方难分敌手的战局,嘴里顾左右而言他,“左护法,我是上丹师。”
“那又如何?”
“上丹师最重要的是炼丹,我是来增援丹药的,不是让我下去拼杀的你可明白?”
“那丹药呢?”
只见他随手从身后羊皮袋里面掏出个大肚窄口的小瓶子,“里面是三颗壮体丹,你分给下去迎战的心腹,保准他们一巴掌就能把对面的人拍死!”
千渊接过,意味不明的瞟他一眼,忽然问道:“你真的喜欢教主?”
这怎么没头没脑的问这么一茬?
人家银河还知道情绪上脸,问得情真意切,可这人一张脸跟人惹他不高兴,完全不像在关心灾殃的感情问题,反而有种八卦的意味在里面。
“我要是不喜欢殃殃,我能给他炼制大宝丹,还跑过来给你增援?做梦呢!”
“喜欢他什么?”
这倒是问得好,青白脸上立刻受用的浮现向往的笑容,抬起双手手掌,一根手指一个优点的数着。
“那可多了去了,殃殃不仅长得好看,腿还长,腰也细,心又软,喝了酒还会黏着我不放,为了底下那么多人甘愿隐忍,诸如这些我跟你说三天都说不完。”
“这些都是你喜欢他的原因?”
“这是在战时”青白不想跟他过多表露心里的感觉,义正辞严说:“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战况,不是我和殃殃的感情问题。”
“心虚了?说不出来什么优点就岔开话题。”
“心虚什么心虚?我跟你这种媳妇都没有人的单身汉聊不来。”
然则千渊突然眉头一皱,说道:“谁说我没有媳妇?”
“啊?”青白转过头,吃惊的看着他那张刀疤脸,“谁?人呢?男的女的?”
其实他更想问是哪个瞎了眼的。
“死了。”
“呃……”
青白被噎了个结实,看他又不像是开玩笑,顿时嘴巴开合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滑稽模样,最后抬手拍拍他的左边臂膀权当安慰。
“是我唐突了,节哀。”
“嗯。”
俩人不再说话,专心看下方即将分出胜负的战局。
山河越打越勇丝毫不让,对面被他气势震摄,终于不敌,在一发失误的回龙枪后,败下阵来。
“好——!!”
寂灭城士气大振,山河也骑上马准备凯旋而归。
岂料对面不讲武德,一只穿云箭破空而来,眨眼之间便穿透了心腹的肩背!
“啊!!崽种!!”
银甲军先锋领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青白记起这人叫齐帅,名字妥妥占了口头的便宜,其实就是个统领。
他看山河被扎穿肩背仓皇逃进城门的模样,不以自己行径为耻,反而肆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尔等魔头,战时的规矩自不用讲究!如今灾殃已死,你们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换得一条生路!”
回应他们的是从城门楼弩机射出的根根短矢,对面前排的银甲军立刻升起手中坚硬的黑色盾牌,将那些颇有杀伤力的短矢挡住。
虽然还是有小几个人负伤被拖下去,但总体来讲,还是防得不错。
流矢过后,齐帅高举手中白色长枪呼号,“儿郎们听令!”
“在!”
“魔头已是强弩之末,给我架梯攻城,弓箭手后方掩护!冲啊!!”
他们要开始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