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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

呃……

整个大殿内的气氛突然尬住,但是青白觉得有总比没有好,默默地把项链拿出来。

他转头寻找银河,想要她带路把人送回寝殿。

这一看才发现,她正瞪大一双长睫扑闪的金眸看着自己某个部位。

八成是被灾殃出手阔绰,而且还往男人裤裆里塞价值不菲项链这样的事情,感受到三观被震撼几百年是什么感觉了。

“神女,神女,寝殿在哪啊?”

“啊?啊……我带你们去。”银河回过神,和青白的想法重合。

他们要把灾殃这尊大佛赶紧送回去,但是过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艰难。

“刚才,是什么东西?”灾殃突然正身,往右脚抓去。

这人好像是要拔匕首,但他的宝石匕首刚才不仅被青白不着痕迹踢到一边,就说他还打赤脚呢,所以除了抓空气外,灾殃什么都没抓到。

但他依然坚定的推开银河跟青白二人,作势要扑下去,然后被眼明手快的俩人牢牢拉回来摁在大位上。

“教主啊!”

如此这般,又是闹了半个时辰,灾殃才被送回寝殿。

……

近日中,阳光稍许灼烈。

噗啪。

青白抬手拍拍自己的脸保持清醒。

他也跟着喝了坛醉人的万里香,等把灾殃放上寝殿的圆形玲珑榻后也没想挪,就坐在床边的暗红色地毯处,背靠床榻边缘,仰起下巴张嘴长长的哈出口酒气。

心道这万里香果真是好东西。

可也没忘记用一块红色小布,将项链和手链包起,放进后腰别着的羊皮小包内。

“你怎么样?”银河刚帮着近侍给灾殃除去上身的衣物,转而看他一副酒气上头的模样还觉得有趣。

虽然满打满算只见过几次面,但冲着青白能在发酒疯的灾殃手里“得宠”,就能让他们对他高看两分。

这男宠,当真有点意思。

要不是脸上那集中在鼻梁骨周围的麻点子,他应该会是灾殃身边受宠的枕边人。

可惜他爹娘给了他俊朗的五官,却也将他生成了个麻子。

“神女,我功成身退了,让人送我回去铺子吧。”

银河起身蹲他面前,拍拍他的左肩笑说:“你就在这歇息会吧,时辰还早,等教主醒了再走。”

这次不赶他离开了?

青白觉得有猫腻,奇怪的看眼面前支着下巴,正饶有兴味观察自己的银河。

她在想什么?

难道……她喜欢我?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青白怔然,因为他心里没有什么波动,正因为没感觉而让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这位可是神女啊,香香软软的美人儿总归比梆梆硬的男人好吧?可他就是毫无波动,在一开始的惊艳后,便归为了欣赏。

“神女,我还要去做生意……”青白试着打量面前的人。

可他的眸光并不眷恋银河脖子以下的地方,忽然之间,他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居然真的对这么个异域美人,失去了兴趣?!

啊,不妙……

噗嗤。

银河可想不到,他意识到自己居然不喜欢女人,只是看他忽然呆住的模样,觉得有趣便嗤笑出声。

“教主在外头受了气,你在这守着等他醒过来,我估摸着傍晚就醒了,你有需要就跟门口的人说。”

这么多人,怎么还需要他留下看着?“神女,真的非我不可吗?教主酒醒之后把我砍了怎么办?”

“我看你有趣,这是在给你机会”担心他误会而抱有在上面的肖想,银河又加了句,“你又不是把他睡了,砍你干什么?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呃……”

一语成谶不算经典,但是把原本没往那方面想的人典了,则另当别论。

譬如青白。

他侧过头看着双腿夹被子,跟只发情的猫咪样扭捏呻吟的美男子时,青白的表情变换,某种东西在他的脑海之中改变了走向。

这年头,难道不是心悦者诚?

何必纠结性别……

“好吧……”青白笑容变得释然,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半年为什么会经常纠结了。

原是某人早已进入自己的心,可自己只把人当成祸害……

这能不纠结才怪呢。

“万里香的后劲颇大,我等教主醒过来再走,到时候神女可要来救我啊。”这时候的青白也不忘打趣。

银河则是起身,拉好头上镶着波浪金边的轻薄头纱,掩住胸前的清凉说:“行了,要不了你的命,我那边不少事呢,真要砍你,你跑总会吧?”

“当然。”

她走了,寝殿的门则还是开着的,里里外外都有近侍,青白想要做什么也不可能。

一个时辰后。

“呼……”

被惊醒的青白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就躺在玲珑榻的里侧。

想起自己酒劲上来,躺会不碍事,没想到一躺就睡了过去,“看时辰,我真是睡了不短时间……”

青白揉着鼻梁骨两边的穴位,感觉头还有点昏。

忽然,身边灾殃的身体抽动一下,皱紧眉头呓语,“杀,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活,我要去找阿娘……”

“你们都该死……”

“不,救命,呃……”

“灾殃?”看他额上还有冷汗,紧闭双眼极为难受的模样,青白意识到他在做噩梦。

有所感的青白迅速换了个姿势,隔着被子将人温柔搂进怀中哄道:“不怕不怕,殃殃是好孩子……”

“娘……”灾殃感觉那充满安全感的怀抱,迷糊之中也抱紧了青白,脸埋在他胸口处,逐渐抽泣出声。

“阿娘,你别走……”

“殃殃乖……”

青白现在心情乱七八糟的,但又不忍美人儿落泪,索性钻进灾殃的被子里去。

这大魔头,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她母亲本是寂灭城中的舞姬,后来被个来自中原的商贾骗了,她带着孩子等了又等,最后丢下四岁的灾殃跑去中原找人,一去不回。

无依无靠的灾殃在街头流浪,和恶犬争食,艰难生存。

最终,他被前前任教主鬼冠收养。

鬼冠是个好人坏人都杀的杀人魔,且还有个癖好,就是养人蛊。像灾殃这样无依无靠又性情扭曲的小孩就是他最喜欢的。他把这些小孩和野兽养到一起,让他们每天为了吃食和生存厮杀。

如此,灾殃在炼狱里面幸运又不幸的长到了八岁,彼时已如野兽般毫无人性。

再后来,鬼冠被前任教主“血芭蕉”推翻,过了十几天才发现灾殃,但里面已经只剩下他一个,其他人和兽类都是四肢残缺,死状凄惨。

思及此,青白心头浮现一丝怜悯,看看在怀里停止抽泣,又沉沉睡去的人,叹息出声。

“你恨你爹娘吗?还是会时常想念他们?或者,你自己也不知道……”

念头伴随着盘旋在鼻翼之间的幽香继续沉沦,青白摸着他微卷的棕色头发,逐渐下移到他戴在脖子上,那条两指宽的金闪缎带。

下面是一圈被磨损的伤疤。

被项圈,被刀,被药水泡烂,永远也去不掉的疤痕。

“你肯定很疼吧……”

血芭蕉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她不养蛊罢了。

灾殃是“蛊王”,血芭蕉觉得这是条好狗,就把人带在了身边,还用项圈拴住他的脖子,每每想杀人,就把拴着他的铁链解开让他去杀。

那样的生活,持续到灾殃十三岁。

他将血芭蕉奉若神明,学着她的一举一动,却没有人告诉灾殃什么是男女的差别,也没有人教养他如何与人相处,他只会看着别人学,一年两年三年……

然后,他开口说话了。

那是血芭蕉第二次正眼看他,只不过这次,她看出了灾殃的人性。

一个被当成人蛊和杀戮机器长大的人突然有了人性,那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就会像他被父母抛弃一样伤害他。

只不过,这次会让他痛上千倍,万倍……

灾殃是逃出去的,他去了昆仑绝地。

谁都不知道他怎么走过戈壁滩和荒漠,谁也不知道他如何在绝境里面存活,只在十年后的某一天,原本那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狼狈出逃的少年,带着十几只妖兽和两个人,就攻下了寂灭城。

他成为了弄潮教的教主,成了这片绝地唯一一片生机的主宰……

这是他的曾经,也属于他不算遥远的过去。

“你到底,是怎么在昆仑绝地活下来的?”青白喃喃低语,眸底掠过的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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