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许母喃喃着道。
许京墨没有听见许母的话,她‘啊’了一声,许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浅笑道:“没事,日后你要常和徐姨相处,有了眼缘才好。”
似是为了转移话题,许母随手拿起许京墨刚才从窗外摘下来的叶子。
碧绿的叶子在许母白皙的手上显得更加翠绿,她瞧着叶子轻笑一声,用另一只手轻点许京墨的额头,嗓音中带着些许怀念:“多大的人了,还从窗外爬出去摘叶子,你小时候也爱爬这个窗子,不过你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许京墨偏过头,微微朝后退了些,她也想起了从前。
在她五岁后,便住进了这个小院。
五岁时的许京墨已经开了蒙,教导她的西席先生是一位极其古板严厉的女子。
在许京墨的记忆中,她总是穿着一身雾灰色袄裙,端庄有余,但严肃更多。
许京墨在小时候可以说的上是叫先生们极其头疼的一个学生,不过弄痴卖乖这一套遇到这位女先生可以说是彻底不管用了。
小时候的许京墨玉雪可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人看时,总叫人不自觉的便原谅了她,但这位女先生却每每都毫不留情的罚她。
这位女先生的眼睛不大,但却极其犀利,许京墨总觉得自己的一切小伎俩都逃不过她那双不算大的眼睛。
在这间小小的书房,只有先生出去喝茶的时间许京墨才敢释放属于孩子的天性。
她总在先生出去喝茶的空隙爬上书桌,伸手去摘外头的叶子。
许京墨关于小时候的回忆逐渐模糊,但她还记得,那是个初雪消融的午后。
先生布置完今日的课业后便匆匆离去,穿着厚重冬装的许京墨一双眸子滴溜溜的转着,她如往常一般从窗台爬出去,想要伸手触碰眼前的树叶。
但这次推开窗,将身体探出去,她见到的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的母亲在窗外柔柔的朝她笑。
小小的许京墨兴奋不已,她灵巧的像一只圆滚滚的小猴子,趁着许母和她身后的仆妇没有反应过来,她快速的奔向了母亲的怀里。
在将许母砸了一个趔趄后,许京墨如愿以偿的摘到了窗外树上的第一片叶子。
这些回忆如流星一般从许京墨的脑海中划过,她怔然片刻,看向许母的眼神多了一丝依赖,许京墨微微侧过头去,调笑道:“我再大也是娘的孩子,怎么就不能调皮些了?”
“你啊你,从小就是个皮猴子,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话说到最后,许母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的眼底不可避免的也染上了一丝惆怅。
是了,许京墨虽然面上比小时候看起来更温婉些,懂礼貌些,但她的骨子里还是从前那个小皮猴子,知子莫若母,京墨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能不惆怅。
为许京墨挑选一个好婆婆,一个好夫婿,这样家人后总会过得舒坦些,不过再好也总归是没有在家中好。
思及此处,许母心中忧虑更深,她匆匆转身,用帕子将眼角的泪水擦去,急促道:“京墨,最近你自己寻些开心的玩,日后怕是不能……”、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许母便快步走出了书房,像是身后有妖怪在追一样。
许京墨被许母说的话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她没想到从小拘束她的母亲此时会说出她自己寻些开心的玩的话。
……
因着许母的话,许京墨有些后怕的在家中龟缩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她实在是有些想知道那位大婶儿子的恢复状况,这才出了门。
按照惯例,出门时许京墨又带上了小桃和送给江长宁的回信,用着上次的方法,许京墨再一次成功的将信投进信箱中。
投放完毕,许京墨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带着刚巧卖完糕点回来的小桃,许京墨又一次推开了医馆的后门。
她直奔向豌豆黄大娘的儿子所在的房间。
现在是缝合完的第三天,许京墨赶到时,豌豆黄大娘原本乌黑的发丝中间也夹杂了丝丝缕缕的银白。
她颓然的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听见来人,她才有气无力的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许京墨,她的神色才多了些激动。
见豌豆黄大娘的反应,许京墨的心情陡然有些沉重,这位大娘一直十分坚韧,在之前那样的困境中还能四处带着自己病重的儿子寻医。
按照她之前的说法,她儿子若是今日内未醒来,恐是性命有危险。
“大夫,您来了。”话一出口,豌豆黄大娘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嗓音嘶哑,说出来的话只能勉强听清。
许京墨应了声后便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该怎么样说才不会伤害眼前这位仗义执言大娘的信。
好在大娘先一步开口说话打破了僵局,她哑着嗓子,恭恭敬敬的朝许京墨拜道:“多谢大夫搭救,这孩子……这孩子没挺过来,也是他的命。”
大娘的声音中含着些哽咽,许京墨赶忙将她搀扶起来,急道:“救死扶伤是医者本职,您言重了,我现在进去看看病人的情况,您好好休息吧。”、
招呼着小桃强硬的将大娘扶进一旁休息的地方后,许京墨将自己清理干净后便进了那间房。
房内光线不错,暖黄的阳光照亮了病床上的男子,他面色惨白,原本应该红润的嘴唇此时也苍白的不像话。
房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床上病人些许微弱的呼吸声与许京墨并不算大的脚步声。
许京墨小心翼翼的掀开床上人的被子,瞧见重新换过药包扎好的伤处后松了一口气。
检查完毕,正准备朝门外走去的许京墨恍惚间好想听见了阵阵微弱的声音。
她猛然朝床上的人看去,他的眼睛还未睁开,但嘴唇上下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许京墨忙凑近,仔细听后才发觉他说的话十分怪异,什么‘走’,‘信送到了’,之类的话语在他嘴边盘桓。
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事情的原委,但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床上的病人是隐隐要苏醒的征兆。
正当许惊墨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豌豆黄大娘分享这个好消息时,床上的人蓦然睁开了双眼,与许京墨的视线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