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许京墨定定的看着江长宁。
“迟早有一天,我想我们的家乡也会变成这样,人人平等,女子不会被什么旁的东西束缚住,京墨——”
江长宁骤然拉长了语调,似乎才下定决心道:“我想改变我们的家乡。”
她顿了顿,露出一丝苦笑:“不过对于大部分来说,这就是无稽之谈,是罔顾人伦,是牝鸡司晨。”
不,不是这样的,许京墨觉得自己心口有一把火在燃烧,她骤然开口道:“长宁,不是这样的。”
江长宁微楞,许京墨继续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对自己的现状产生过怀疑。
因为衣食无忧,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都是如此,我从未考虑过女子是在被束缚。”
是,因为衣食无忧,她被父母保护在一个温室当中,不用为生计发愁,因为自小受到的教导,她觉得自己被污蔑,是一种理所应当的耻辱。
但在自己母亲口中理应浸猪笼的耻辱,在江长宁口中是一种敢于反抗的勇敢。
许京墨眸光坚定起来,她拉住江长宁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想要和你一起改变!迟早有一天,我们的家乡会变成那样。”
一处阳光终于穿透厚重的云层,斜斜照射在了许京墨的身上。
江长宁重重的回握住了许京墨的双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知后觉,许京墨感觉自己的手有些滚烫,这是江长宁的温度,她红着脸松了手,脑海中却莫名想到,江长宁的手上带了些薄薄的茧子,两手交握,她感觉手心有些痒痒的。
“长宁,你不怕告诉我这些,我会出去乱说吗?”
江长宁有些莫名其妙,她紧紧握住许京墨的手,眼眸发亮,她注视着眼前这个被阳光笼罩的少女,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虔诚道:“京墨,我的心脏告诉我,你是值得信任的人。”
许京墨的脸颊一下子烧成了粉色,她猛的一下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气,她瓮声瓮气道:“你难道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说这样做吗?”
天空中的阴霾消散不少,许京墨的脸颊在不算强烈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白皙,她的耳尖也泛着红。
江长宁不知道为什么许京墨上一秒还温温柔柔,下一秒又带上了刺,她没有阻拦许京墨的手抽出,只是凑近了些许京墨,轻笑道:“你也听妈妈说过,我身边没什么朋友,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上海,他们与我的交际都是基于我的‘身份’上,总归是有所隔阂。
京墨,我很抱歉,一开始与你相识时并未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你,但是我并不后悔,你是我第一个交心的朋友。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在我心里你是唯一值得信赖的,京墨——能不能原谅我。”
她一双丹凤眼中盈满了幽怨与委屈,只一眼就叫许京墨毫无抵抗力。
江长宁的一大段话,加上那个委屈的眼神,彻底叫许京墨的心软了下来,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吃醋了,小时候自己的小狗亲近别人时,她也是这样的不开心,思及此处,许京墨反倒是感觉到了一丝愧疚,她不该这样说话叫江长宁难过的。
不过,当许京墨心中反复咀嚼‘唯一’两个字时,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意:“我没有生气,长宁,你也是我的唯一。”
一次性将心中所有疑问和对未来的迷惘打消后,许京墨便提议回到糖水铺子中去将小桃接过来。
“小桃年龄小,一个人在糖水铺子中待久了可能会害怕。”
见许京墨这样说,江长宁自然是没有意见,她伸手牵起了许京墨的手道:“走吧,出发喽。”
许京墨方才平复下的脸红此时又涌现了出来,但她没有将自己的手挣开,只面色绯红的问道:“长宁,我们为什么要牵着手一起走路啊。”
凭心而论,许京墨觉得江长宁的手温暖而干燥,虽然掌心的茧子有一些磨手,但是和她牵在一起的手也像是能够汲取到她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
江长宁将视线转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扬了扬道:“京墨,我想跟你天下第一好,在国外和上海,那些人和关系好的人都是这样,手牵手去逛街。”
许京墨脸颊上的红更深了些,她默默用力些握住了江长宁的手,也扬了扬,小声道:“走吧,我们去接小桃。”
……
糖水铺子中等待的小桃面前摆放着几碟还未吃完的点心,她一脸幸福的看着面前的点心,还在犹豫接下来该吃哪一样点心后,桌子蓦然被另一边传来的重力掀翻。
要不是躲闪及时,小桃也要被那掀翻的桌椅板凳砸到。
还未来得及后怕,小桃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心疼那些新出炉的点心,他们还没有被人吃过,就这样掉到了地上。
愤怒的小桃凶神恶煞的看着眼前掀翻桌椅的罪魁祸首。
但触及那些人的目光时,小桃顿时有些腿软,下意识的便想往安全的地方逃跑。
好在那些人只顾打斗,无心顾忌小桃这种被殃及的池鱼。
许京墨和江长宁赶到时,糖水铺子已经乱作一团。
方才还笑着和她们谈笑风生的小二生死不知的躺在墙角,江长宁脸色陡然一变。
她将许京墨留在了稍微安全些的地方后,简单叮嘱了几句便勇猛的冲上前制止那些地痞流氓。
许京墨心中的担忧刚刚升起,便被江长宁利落的拳脚功夫打消不少。
那些地痞流氓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一下子便被江长宁打倒在地。
店内霎时间横七竖八躺下了一地的人,地痞流氓们在糖水铺子中‘哎呦哎呦’的痛呼着。
原本躺在角落里生死不知的小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
许京墨一脸关切的跑去询问江长宁有没有受伤,得到否认后,自己又检查一遍,许京墨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一边的小桃从柜台的一角灰头土脸的爬出来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抽抽噎噎道:“那些人掀翻了我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