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每次他们出门,师父都会以“你们这样毫无年轻人的朝气!”为由给他们搭衣服。
雪元从来不知道慕雪哪来的这么多适合的衣服,而且五颜六色五花八门,随着孩子的成长尺码总是合适,她都搞不懂慕雪到底从哪来的这些衣服。
那颜色真的是五彩斑斓,说它们凑一个彩虹,彩虹都得连忙撇清关系声称它只有七个色。
但是,上辈子,两个徒弟就当满足师父的小孩子气,都哄着她乖乖听话。
很显然,这辈子也是。虽然感觉都不太乐意,但师父真叫换的时候没有一个真的不换。
由于峰与峰之间隔的实在太远了,平时他们穿啥样别人都不知道,但一下山就穿的花红柳绿,久而久之,整个宗的人都知道,雪山的两个弟子衣品不太好。
但大家都是好人,大家都不拿这事打击人家小孩子,他们都当没看见。
有几次慕雪罕见地搭配搭的很好看,下了山大家都眼前一亮,由衷地赞叹几句就问今天这衣服谁搭的。
慕雪就会非常骄傲且自豪地说:
“是我。”
这样…大家都知道,雪山峰主审美很好,但偏生带了两个没有审美的弟子。各峰都为此摇头叹息。
事实上,慕雪是有审美的。而且审美很在线。
但她爱玩儿啊!她就喜欢红配绿黄配紫能怎么办呢!
做徒弟的,当然是陪她玩。
于是两个显眼包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宗门口,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集市。
这个城市在一心真宗的庇护范围,生活相对来说还算过得去,气候也比较适宜,几百年来休养生息,逐渐的,这么个小地方也繁荣起来,成了一个知名的中转站。
步入熟悉的集市,入口周围就有小贩在摆摊,慕雪笑眯眯地递给雪元和石岳一人一个绣花的钱袋,钱袋沉甸甸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塞了不少铜板。
“嗯。拜师之后,可就是我来负责你们生活起居,零花钱当然也少不了啦。”
慕雪俏皮地做了一个手势。
“你们也是大孩子了。这个地方都是凡人,没有什么能伤到你们的人。逛累了就去中间的戏台子找我,玩的开心。”
慕雪风风火火地,话说完人都没影了。
慕雪特别爱看戏,甚至自己写剧本投稿。但是雪元就不觉得那戏有什么好看,只是师父喜欢,她就经常在那里陪着一起看。
而且,慕雪说是让两人找她,实际上早留了神识在徒弟们身上,如果真遇到危险肯定能第一个赶到。
雪元感受着身上遗留下的慕雪的气息,感到一阵安心,仰头看着集市入口金光灿灿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的“一心镇”,踏入了集市。
大概是快过节了,镇上非常热闹。听说这段时间摆摊不收摊位费,有货又闲的都来凑热闹。整个街道人声鼎沸。饶是两人如此醒目的衣着都没有掀起半个浪花。
这个集市她很熟悉。前世她自从离开宗门后就再也没机会回来。而后来,全宗都被石岳屠了,大概这个靠着庇佑才能安稳度日的镇子也不复存在了吧。
雪元一路逛,情不自禁地开始买那些在记忆里出现过的东西。
比如说那个老爷爷卖的糖霜山楂,另一个老奶奶卖的棉花糖,还有一个中年人卖的麦芽糖,包装上有他女儿画的简笔画。
在她还待在这里的时候,这里的这些熟人都没怎么变过。
她挨个儿买过去。
雪元不是很喜欢吃甜,倒是慕雪喜欢。
但现在,她往嘴里塞一个糖霜山楂,一口咬下,山楂的酸和糖的甜就混合在一起在口腔中绽放。
好吃,最重要的是,她想起来,第一次吃糖霜山楂就是慕雪买给她的。
她路过一个饰品摊子。看样子也是凑热闹摆的摊,金饰银饰(当然不是真金真银)就如此还算整齐地码放在一张蛇皮袋一样的布上。今天太阳正好,首饰上的劣质宝石(甚至不能说是宝石)折射出光落在路人的眼里就是闪闪发亮。
不值钱,但好看。
雪元就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看。
她是不戴这种东西的,但是她会觉得慕雪戴着很好看。
慕雪的骨相就很柔和,眼角下垂,但睫毛很翘。整双眼睛有着一个柔和的弧度,透出骨子里的温柔。但同时眼里又有灵气,给这份温婉添了一种活泼俏皮的感觉。
毕竟师父虽然有足足五百岁,但外貌一直保持在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是个小姑娘呢。
小姑娘和这些亮晶晶的首饰,当然很配。
雪元挑得起劲。
慕雪头上要有一只簪,金属带花的实在太艳太俗,她就挑了一只桃木的。桃木带红调,在头上钗着有点存在感,又不抢慕雪风头。一头寥寥几笔雕出一只眯眸的狐狸。
她不能戴镯。她的手要握剑,即使她的徒弟长大了可以保护她,她的手仍然放不下剑。镯子只会干扰她。
但是——真的好想看她那纤细的腕上戴上两只细细的琉璃的镯子,一抬手就有“叮”的一声脆响。透明的琉璃带了浅淡的色彩,在阳光一照就在那纤纤素手上留下梦幻的流光。
唉。想想吧。想想就行。
但是手链倒是可以。
于是她又挑上一串红绳,坠着一个小小的雪花。
她还买了一个压襟。细长的小钟里面能放香料,镶的不起眼的彩色小石头也能在她素色的衣领上投下淡色的阴影。
但是,要不要再买香料呢——慕雪不需要啊,她自己身上本就有一种清冽的香气了。
她还在思考呢,街的另一边却突然响起来“抓小偷!”
的声音,远看还能看到一阵混乱。
雪元收了心思。淡定地起身。
然后把手足无措手忙脚乱躲避人群的少年让了过去。
少男满脸惊愕。
但后面喊打喊杀的人群俨然逼近,少年一咬牙继续往前玩命地跑。
雪元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当然没有帮忙抓这个少年的义务。
那她为什么避开呢。
很简单,上辈子就是这个人!慌不择路撞了她一下!
撞完还说对不起,她当时还觉得这人还挺讲礼貌,人还怪好嘞。
结果一摸腰间,哦吼,钱袋没了!!
这哪是什么好人,这分明就是她给扒手开门——扒到家里来了!!
所幸,她避开了。
而且,这次长记性了,没有把钱袋放到腰间,而是放进了储物戒指。
这下万无一…
她的笑意凝固了。
她震惊地看着光溜溜的爪子,心中怒号:
“我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