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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陈年悬案遗腹子

“所长,我可以和你去办公室谈吗?”

空气紧张到了极点,出乎意料的沉默,周六一似乎落在下风,但是他并没有这个年纪咄咄逼人的继续争辩,而是把登记表拿起来,抬头和所长提出了换个地方谈。

冷静、克制、不带情绪,所长有点意外。

周六一看出什么了?

所长点头:

“去我办公室,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进了办公室,周六一很诚恳的说:

“所长,你能不能不打击我当警察的积极性,我现在已经在想着辞职不干了,你知道大厂给我开多少钱吗?税后六十万,再加股权期权,独立办公室,内部购房优惠价。咱们这派出所,宿舍差,食堂差,办公电脑的年龄都快赶得上我的年龄了,你再骂我,我可是会辞职的!”

所长冷哼一声:

“我们可开不了那么高的价,想升官发财的,趁早滚蛋。”

周六一干脆拉了个椅子坐下来,很严肃的说:

“不管你怎么骂我,我都不会走,而且会拼尽一切努力达到你的要求。等我从这里走的时候,我绝对会让你在我的见习日志上打优。”

呵,这小子气性儿还挺强。

周六一指着盛长风的名字说:

“所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关于这个人我不想多说,也不想多查,这件事情是我错了。但是,这个人的身份,是警察!”

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

所长原本以为,周六一要说查就查,谁怕谁,肯定会查出来一个传销窝,但是他没有那么说。

周六一发现了盛长风是个警察,但是他没有说。

哪怕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骂的狗血淋头,颜面尽失,他都没有说。

所长心情澎湃,他在周六一这个年纪的时候,出去实习,在抓扒手的街上晃了一天,都没有抓到一个小偷。

而周六一,连警察都能识别出来。

周六一说完了,看到所长脸上没啥表情,他站起来准备出去。

所长又喊住了他:

“你怎么看出来盛长风有问题的?”

周六一很自然的说:

“盛长风的钥匙里有一把是手铐的钥匙,像一个缩小了的套筒扳手,这样的钥匙,我从来没有在配钥匙的人那里见过,只在早上看到王警官掏手铐的时候看到过。”

所长摇头,目光犀利:

“万一人家就是喜欢玩角色扮演呢?”

周六一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他还专门要吃青梅的豆腐,吓到了青梅,但是后来钥匙拿在手里,有个习惯性动作,他居然把那串钥匙准备往腰上的皮带上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警察的战术带上绑满了警用装备,就只有您这个年纪的人才有往裤腰带上别钥匙的习惯。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个角色扮演爱好者,但是他肯定是个警察。”

这点,无可辩驳。

盛长风这一点,暴露了他是个警察,而不是有特殊爱好的人。

很多在侦查过程中的警察,就是因为暴露了职业习惯,所以才被犯罪分子察觉,盛长风有警察的职业习惯,而现在周六一还没有。

所以,周六一赢了吗?

既然烈士子女可以成为警察,前赴后继,那么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呢?

周六一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还在问:

“不知道他是在刑警大队还是治安大队?”

这是确定了所长付胜和盛长风认识,所长审视着这个年轻人,语气终于软下来:

“这几天所里比较忙,忙过了这一阵,我请大家吃饭,你出去吧,晚上把检查写了,胡亮和彭志远值班时候,你看看他们是怎么接处警的。”

年轻人心境开朗,只需要说几句好话,就会心情明媚了,周六一站得笔直,敬了一个礼:

“谢谢所长。”

然后,周六一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得,上午周六一猜测他离婚,其实是在找茬,反击他突如其来的歧视和打压。

这一个回合,盛长风这个警校毕业的高材生,输给了非科班出身的周六一,因为盛长风精心的伪装在周六一面前居然被识破了。

说实话,所长从警快二十多年,如果不是认识盛长风,他都很难仅凭一面之缘看出来盛长风是同行。

办公室里,就剩下所长一个人了,他缓慢的喝完了手里的热茶,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什么滋味。

梁培禾办缉私、缉毒、传销、连环杀人……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往往剑走偏锋,喜欢用最卓越的年轻人当内勤,往往会有省厅特别批下来的优待条件。

案子办得好,就是坐上火箭,能去到最好的部门,在短短一年甚至几个月之内,走完别人三年乃至十年都走不完的升迁之路。

但是,案子如果办得不好。

所长想起来每年清明节去烈士陵园看到的同行战友,忍不住用手挡住了脸,那孩子也那么年轻,只因为一点点的纰漏,就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思绪再飘远。

快十年前,他去边境有个省参加一个抓捕任务,在冰雪交加的晚上,服务区有一群刚上班的交警招待了他,那些被冻得通红的脸,手上还生了冻疮,脚上的鞋面上结了冰,他们大半夜还得出去执勤,整个路段开车一趟就是三个小时,但是给他泡了热腾腾的方便面,用牙齿给他撕开卤蛋和火腿肠的包装,他们去巡逻执勤之前,还给他留了一个暖壶。可是当他完成了抓捕任务,又过那个服务区还暖壶的时候,那些年轻人少了两个,他询问的时候,才知道凌晨三点多有大车超载撞坏了红绿灯,交警临时穿着荧光背心在道路中间指挥交通,却出了事,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孩子,前一天晚上,鼻子冻得通红,像萝卜头一样,用牙齿撕开塑料包装,给他把火腿肠塞泡面里……

那孩子如果还在的话,现在应该也当了爸爸。

他很难接受,看着朝夕相处的年轻人出生入死,那太残忍了……

所长并不是一个一意孤行的人,他打电话把徐海和姜汉山两个人叫过来商量。

徐海是刑警出身,见惯了这个职业的大风大浪,姜汉山是缉毒警出身,和人打交道时处理过更惊险万分的事情,他们两个人的眼光,往往有过人之处。

更重要的是,徐海和姜汉山看问题的角度经常是反的。

…………………………………

办公室内,所长亲自给徐海和姜汉山两个人倒了水,还泡了茶叶,他很少这么周到,一般来说到了他办公室都是自己拿杯子去饮水机上接一口:

“奶茶不健康,也就那些小孩儿喜欢,我觉得还是泡茶比较好喝!”

徐海喝了一口咂咂嘴,但是并不买账:

“又涩又烫嘴,怪不得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喝奶茶,这几百块钱的茶叶就是没有几块钱的奶茶好喝。”

徐海居然和他唱反调?

不过也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周六一的挑剔和不满。

所长又问姜汉山:“你喜欢奶茶还是绿茶?”

姜汉山喝了一口:

“我同意老徐的话,说真的,一开始觉得奶茶不健康,不过现在觉得,真香。”

所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两个人现在已经背离了上午大家达成的共识,那小子有什么样的魔力,居然能让两个经验丰富,阅人无数的老警察改变初衷?

“啥?”

徐海靠着椅背,始终是懒洋洋的,眼睛看上去不大,像眯着一条线,但是睁眼的时候,却是挺犀利的:

“我认为,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新人报道的三个月培养期,非常珍贵,到底是养出来一个精兵强将,还是养出来一个只会吹水摸鱼的废物,就看这三个月了。”

作为一个老刑警,从警时间越长,越是对后辈寄予厚望,而且特别宽容,搁十年前,他根本就看不上李华那样的资质,但是现在每天耳提面命的不耐其烦的教导着。

徐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要无差别的对待,否则就会浪费人才,这是所长更不愿意看到的。

所长又看向了姜汉山,姜汉山扶了扶眼镜,他的眼镜上午被踩烂了,所长记得价值不菲,花了四千多块钱呢,但是现在姜汉山又换了一副新眼镜。

反观徐海,一身朴素,警服常服里面的衬衣领子都快要磨烂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单位,都有这两种公务员,一种是家庭条件好,自己又喜欢打理生活的,一种就是徐海这种落拓不羁能把衣服穿烂的。

但是姜汉山的说法,和徐海差不多:

“干咱们这行的,最大的不变就是变化,一个廉洁奉公的官员,很可能变成一个巨贪,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也可能在二十年的刑狱之后良心发现变成一个好人。

既然这小子想要当一个好警察,他也通过了省考,国家都批准了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教导他?

说不定,在我们这里处理案子觉得新奇,回头去新警集训营待一段时间,会觉得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工作枯燥无聊没意思,哭着喊着求着上头把他分配到文职。

还可能像之前那几个辞职的一样,来的时候胸脯拍的震天响,恨不得为了职业生涯现身,走的时候还在朋友圈里发一条:

我现在觉得电子厂一点也不辛苦。”

姜汉山这么一说,所长突然觉得自己压力没那么大了,可能周六一就是小孩子心性,新鲜一段时间就没那么大气性了。

别看现在找钥匙找的热火朝天的,耗上一段时间,就连杀人案都提不起劲了。

徐海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现在却为了周六一多说了很多话:

“咱们所里,有个习惯,那就是除了内勤,新来的所有的接处警都要实行打分制,六十分合格,这项权利,在我们几个人的手中,考察和培养的是综合能力。

老付,你总应该相信我们每个人的眼光吧?”

实习生每个人都可以打分,但是所长有一票否决权。

听了徐海的话,所长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神经太紧张了:

“也行吧,有段时间没有进新人了,李华这货又太不省心,我都快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徐海喝了口茶:

“华子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做事情总是有始有终。”

其实不是李华干活不行,而是龙华街派出所的民警们的能力都太强了,李华每天都在挨批评,如果他听到了徐海为他说话,大概做梦都会笑醒。

姜汉山还劝他:

“你都连轴转多长时间了,让你回家休整一下。你倒好,跑完了局里来所里,草木皆兵的。”

所长这才靠着椅背,得到了这一天的片刻休息:

“这不是新人来了,我不放心嘛。”

…………………………………………

周六一忙完了,黄青梅拿过来的外卖也凉了,看到食堂的灯亮着,就跑过去用食堂的微波炉热一下。

李大妈不但没有下班,还从冰箱里拿出来水果给他。

周六一大受震撼,忙了一下午确实很饿很渴,狼吞虎咽的吃着:

“咱们食堂还有西瓜?”

李大妈把冷了的炒饭打热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给他,随意解释道:

“前段时间周边封城,水果滞销,瓜农们损失严重嘛,所长就带头联系滞销的瓜农多买了点,我们所里好多人家里的水果也都是通过这个渠道买的,你需要吗?”

周六一愣了一下:

“所长还忙这个事情?”

李大妈已经收拾完了,把餐具放进了消毒柜,准备下班,看到年轻警察一脸茫然,就笑道:

“那当然,你以为所长只会破案子盖章?那你可小瞧我们所长了。

以前需要所长带头破杀人案,他就是所里的刑警,需要转型信息化办案场所,他就学会了使用电脑打字发邮件,到现在转型服务型派出所,他就开始搞这些事情了。

不管上面的要求怎么变,咱们所长都是头一个发力学习的。

咱们所收的锦旗特别多,但是所长不让往外挂,全都扔在仓库里,不然你会发现墙上红艳艳的一片。”

……

所长付胜,看起来凶巴巴的,居然是这样的人?

周六一大口吃着手里的西瓜,大概是因为忙了一天,就是比以往吃过的更甜一些。

………………………………

王才智今天晚上值班,他没有楼上那三位警官想的那么多,既然周六一穿上了警服,人在龙华街派出所,那就应该教他怎么当一个警察。

他把李华和周六一都叫过来,拿了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不少:

“华子在我这里的考核还有两个月就满六个月了,现在的分数是五十五,早上吃群众的包子,还得扣二分,要努力一下。”

李华挠挠头:

“老王,你这太严苛了。”

王才智戴着老花镜,看着新来的周六一,语重心长道:

“当警察的,不是靠一时的热血,而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你今天早上的表现是不错,但是总不能靠那十分钟过吧?”

周六一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复杂,王才智已经拿着笔开始勾选了:

“妥善处理紧急情况,加五分,现场处理不当,备注,拿群众包子油条,减两分,帮助群众找到财务,我数数,钥匙一共找到了十五串,一串零点五分……”

这?

王才智这么一个身披警服的老民警,看起来像个小摊贩一样,加减乘除算了大半天。

周六一戳了戳李华:

“李哥,其他人的考核也这么难吗?”

李华摇了摇头:

“不会,老王以前在押运车队自己就是个财务,算账已经算习惯了。”

“那其他人呢?”

李华想了一下:

“彭哥处警,只要没投诉的,就给一分。”

周六一犯难:

“那六十分太难攒了!”

李华:

“我开始也觉得难,但是你知道现在彭哥给我打了多少分吗?一百一十分,每天至少五个案子,半个月就差不多满分了。”

周六一瞬间觉得头大,李华继续解释其他人的评分标准:

“亮哥比老王还稍微严一点,我估计我肯定要挂科了,你们这些高材生,可真难打交道。

教导员经常不在所里,完美完成三个大案子就可以了。

我师父徐海比较懒,直接拿老王的成绩单。”

周六一又问:

“那内勤的张警官呢。”

李华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咱们桂兰姐姐,可是个大好人,她认为,就咱们所的条件,能有人来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你只要住进咱们所的宿舍了,她就会给你个满分,生怕你留不下。”

李华一拍脑袋:

“你看我这记性,忘了说所长了,他的考核点就是把所有人的考核标准都汇总一下,能行就留下,不行就打个差评。

不过,所长的考核点,只有两个分数,一个是满分,一个是零分。

我都辛辛苦苦当牛做马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个零分。”

周六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戴了紧箍咒的孙悟空,而念经的权利,就在所长的手中。

王才智打好分了,下午刚刚处理了一个案子,就拿这个案子来举例,现身说法,大概是因为周六一引起了黄青梅的兴趣,往常到点儿就下班的高冷女警察现在也留在所里多坐会儿,而李华跟着两个人也终于有了认真的样子。

老王讲起案子来,就绘声绘色多了:

“真是绝了,两口子在彩票店门口因为中一个亿怎么花打起来了,男的牙被打掉两颗,你们没怎么出过警,我补充一下,按照我国的法律,牙掉一颗,就属于轻微伤了,拘起来也是可以的,如果不调解,可能会判,治疗费用也不低,大概需要三千到三万,所以没事儿千万不要打架。

不过,这对夫妻比较奇葩,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黄青梅先感叹了一下牙是真的贵,她高中时候光整一口雪白的牙就花了五六万,然后好奇地问:

“男的有钱了就要离婚吗?”

李华一瞬间就被勾起来了,伸长了脖子:

“是不是为了买湖景别墅还是劳斯莱斯在吵架?好羡慕,我也想去买彩票,我一点也不贪心,不用中一个亿,一千万就行。”

王才智笑眯眯的摇了摇头,看着周六一:

“六一,你怎么看?”

周六一还在摆弄手里的钥匙,有点心不在焉的,他被点名之后稍微想了一下,然后谨慎的说:

“那对夫妻,根本就没中奖吧?”

黄青梅愣了一下:

“不会吧?”

李华赶忙问王才智:

“老王,真的假的?你那么大年纪了还耍我们?”

王才智有些意外的看着周六一,拧紧了保温杯:

“你怎么知道?”

周六一把钥匙放下:“我要是有个老婆,中了一个亿,我就回家和她打,不会在彩票店门口打。”

王才智示意周六一继续说。

周六一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咱们国家,所有中了彩票的人,都是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去领奖的,还从来没有这么抛头露面的,反正我看了这么多年新闻,只知道有人中了大奖,从来都不知道是谁。”

王才智竖了个大拇指,不吝夸奖:

“不错,那对夫妻确实没中奖,六一猜对了。”

李华哀嚎一声:“那报警的人也太无聊了,没中奖就讨论中了奖怎么花,还大打出手?”

黄青梅也忍不住咋舌:

“真是浪费精力,浪费警力。”

王才智趁热打铁,教育三小只:

“其实,按照我们国家现在的治安环境和通信普及程度,我们接到的报警类型,在派出所里,有百分之五六十都是这样的情况,但是就算是我们按照自己的职业经验,可以判断出这个案子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出警,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万一真的遇到群众受到了不法侵害,那个概率对于当事人而言,就是百分之百。

所以,千万不要看不上那些奇葩的小案。

就算是浪费精力,浪费警力,我们也得出警。”

王才智说了很多,全都是基于他社区民警调解的部分。

比如两口子打架闹离婚,要根据事实,判断到底是家暴威胁还是两口子真的感情好,否则发展到凶杀案件,杀妻杀夫,就不可挽回了。

比如小孩子不写作业这种青少年和父母之间矛盾报警的,要判断只是一时气头上还是亲子之间已经有了不可挽回的矛盾,这几年的青少年自杀率越来越高了,中小学生抑郁的比例也越来越高,但是我们往往看的表象只是孩子不听话。

比如邻里纠纷,有些是因为宅基地等切实的利益,有些是因为噪音或者垃圾妨碍了邻居的正常生活,遇到情绪激动的人,处理的时候要谨慎一些,以免造成肢体冲突。

……

黄青梅有些打哈气,觉得很无聊:

“老王,天黑了,我回家不安全,就先走了。”

李华也听着有些烦:

“老王,我还有检查没写完,就先去写检查了,你讲这么多我也消化不了,遇到了案子时候再说吧。”

但是周六一开了录音,听得格外认真。

王才智拧开保温杯的水喝了一口,问周六一:

“你不觉得无聊?”

周六一笑笑:

“我没有见过,觉得有意思,对了,王哥,如果是银行抢劫案呢?”

王才智摇头:

“你没有当过警察,我给你解释一下,同等案值下,抢劫罪是最重的,我在这儿当了十五年警察了,都没有见过抢银行的,在手机支付以前经常在街上抓扒手,现在也少了,主要是诈骗。

上一次的银行抢劫案,在十九年前,我那时候还在外省。

就是你出生之前,不过不是我们所的案子。我听说案值过了一千五百万,现在都没有把那些钱给找回来,当时死了一个警察和一个银行职员,这案子到现在已经成了悬案。

唉,作孽呀。

零三年以后,银行支付就有了U盾,支付方式更安全。早些年,天网系统在各个部门之间也是独立的,不像现在调取监控比较方便,还有软件能进行识别。

这也是一二年六月份公安部牵头起草了文件,才开始把全国视频统一联网。

要是晚几年,那么大的案值,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就算发生了,也会限定时间内破案,人海战术和现在的技术加起来,肯定会破案的。

我听说那个银行职员当时明明能逃出去的,但是却留下来救了很多人,然后他却被绑走了……”

王才智说话的声音越发低沉,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周六一看向了窗外的茫茫夜色,眼睛通红,牙齿紧咬着,脸上的肌肉紧绷,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周六一,出生于零二年元旦之后。

周六一,是个遗腹子。

周六一,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王才智掏出一支烟,抽了两口,语调有些上扬起来:

“我听说市局法医部门痕迹检验科,刑警队,还有两个老警察当时参与办了这个案子,他们还在办,不光是为了牺牲的警察,也为了那个银行职员。

这两个老家伙,比我大快十岁的人,头发都白了,孙子都高考了,但是为了能让这个案子水落石出,已经递交过两次退休申请了,还天天上班儿。

我相信,这个案子肯定会破了的!”

周六一诧异,这事情他不知道:

“我也相信,这个案子肯定会水落石出的。”

王才智狠狠的抽了一口烟,但是语气淡然的多:

“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派出所,多的是案子,被害人和受害者,就好像你在医院,看到的都是病人一样。”

周六一问道:

“王哥,那你见过的最让人觉得遗憾的案子有哪些?”

王才智沉思片刻,叹了口气:

“七八年前吧,有个环卫工人,住在出租屋里,攒了一年,要等着过了年给孙子孙女的五千块钱放在床铺底下被偷了,我们腊月里去给他破了案,偷钱的是邻居。

大过年的,他也舍不得买点年货,就买了四十多个馒头,等着过了初五,孙子孙子来城里。

但是除夕晚上,有人醉酒驾驶,把人给撞死了。

我们出的现场,等到他儿子一家从县城赶过来,他的那四十个馒头,还没有吃完,装在塑料袋里,吊在房梁底下……”

真令人觉得心酸,周六一急忙问:

“肇事者抓到了吗?”

王才智语气里透出一丝丝欣慰:

“那是当然,八年前,老徐来了咱们所,刑事案件自然是都有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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