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老金安排两个人留在营地,一来看守着这些设备和物资,二来,是守着随队的车载电台,等着老陈他们的消息。
剩下的几个人扛着测绘的设备,上山干活。
我们早点完成任务,就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出发前,老金嘱咐我们,说我们就是去完成任务的,其他的事情绝对不能再管。
如果遇上那些村民,千万不能提起昨晚救了小朵的事情,免得招惹麻烦。
我们心里不服,也都没说什么。就这样,我们一行九人,扛着设备,走进了深山。
其实这片山地面积并不太大,地形也不复杂,我们爬上几处高地,架设起测绘的设备,忙碌了大半天,此行的任务,也就基本完成了。
不过,令我感到纳闷的是,这大半天,我们始终没发现山里有村庄,甚至都没发现任何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天色不早,我们收拾东西回去,一回到营地,还没喘匀一口气,老金就追问守在营地的同事,是否接到了老陈他们的消息。
那年代,没有手机,像我们这样小县城的地质队,用的还是那种车载的远程电台。
那两个同事说一直在车上守着,始终没收到老陈他们的回音。
老金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声问道:
“你们确定?没打瞌睡错过了?”
两人被老金这突如其来发的脾气吓坏了,惶恐地摇头,说确定,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的确没有老陈的回信。
老金一拍大腿,
“坏了!”
说着,一甩手,摘下步枪,顶上子弹,跳上那辆卡车,对我们大喊:
“赶紧上车,跟我走!”
“队长,设备和帐篷怎么办……”
我嘴欠,问了一句。
老金怒目横眉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
“妈的,都是你小子多管闲事惹的祸,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你没完!”
我被他这恶狠狠的样子吓坏了,不敢再言语,顾不上营地的那些装备,跟着人们跳上了车。
老金一脚油门,车子嚎叫了一声,排气筒冒出一团黑烟,沿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这段山路崎岖,车子剧烈的颠簸,我们在车斗里几乎站不稳,感觉内脏都要被颠出来了。
出去不到一里地,就在前面的路边,看到了老陈他们昨晚开走的那辆车。
车子撞在路边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车头损毁严重。
风挡玻璃完全碎了,碎玻璃散落的到处都是。
地面上,有一大摊血迹,混杂在泥土中,已经凝固,变成暗红色。
地上有杂乱的脚印和挣扎的痕迹,应该是老陈和两个同事的,通向旁边的深沟。
老金一个箭步冲到沟边,低头朝下面张望,大声地喊:
“老陈……老陈……”
我们也凑过去,低头朝深沟下望去。
沟很深,边缘陡峭,里面长满了生着尖刺的荆棘。那些荆棘有明显折断的痕迹,显然他们是掉下去了。
可任凭我们怎么喊,就是没人应答。
就在我们百般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我们停在路边的车子竟然自己发动了。
引擎发出突突的声响,车子里空无一人,但却好似有人在一下下的踩着油门。
我们正纳闷,还没等缓过神来,忽然,车子嚎叫一声,猛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人们下意识地往意识地往旁边躲闪,老金推了我一把,轰隆一声,我们连人带车,一起跌进了深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感觉浑身上下痛得厉害。
睁开眼睛,挣扎着爬起身,发现自己已经在沟底了。
身上多处被划破,一条条的伤口渗出血来,把衣服都染红。
我活动了一下,好在只有皮外伤,胳膊腿都没事。
这才抬起头,环顾四周。
周围到处都是弯弯曲曲奇形怪状的柳树,都干枯了,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嶙峋的枝丫。
眼前有一条小溪,溪水浑浊发红,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一起翻下来的同事们东倒西歪,不同程度的受伤,正在如我一样挣扎着爬起来,十分的狼狈。
“啊……”
忽然,我听到了老金惨烈的喊声,赶紧循声,朝前面望去。
老金就在前面不远处,垂手站着,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几棵枯树。
那几棵树上,用绳子挂着三具尸体,一个没了双腿,一个肚子被剖开,正是跟老陈一起走的那两个同事。
第三具尸体是老陈,他最惨,大半个脑袋没了,只剩下一个下巴,吊着他的绳子就卡在这半个下巴上,脖子被拉长。
如果不是看那身衣服,几乎都没法认出那是老陈。
暗红色的血滴滴答答流淌,滴落在地上,缓缓地流入那条小溪。
难怪我刚才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我们都被吓傻了,这才大半天的功夫,没想到他们竟然惨死在这里。
完全无法想象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是谁杀死了老陈他们,更搞不清楚,为啥还要把他们的尸体这样吊在树上。
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样子,一阵强烈的恶心袭来,我弯下腰,哇哇地呕吐地呕吐了起来,肚子里翻江倒海,吐得我头昏眼花。
“妈的,老子一枪打死你!”
“呜呜呜……”
我听到了老金的咆哮,也听到了那个小朵胆怯的哭声。
抬头看去,原来小朵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双手紧攥着,正瑟瑟发抖。
老金刚发现了她,正端着步枪,黑洞洞的枪口顶着她的脑袋。
老金两眼通红,呼吸急促,勾在扳机上的手指颤抖着,随时都有可能开枪。
尽管眼前这一切实在太惨,但我毕竟还是理智的,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护住了那个女孩。
“老金,你冷静点,她也是受害者!你别冲动啊!”
老金好似疯了,一脚把我踹翻,大声骂道:
“你给老子滚开!是她害死老陈!我打死她,回头再跟你算账!”
“不是我……是……是村长……村长他们……”
女孩瑟瑟发抖,含混不清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