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后的手段了,能一抖手把这两张黄纸符点燃,已经是我引以为傲的极限了。
可对眼前这个巨大的乌鸦来说,却根本没有丝毫的伤害,反而激怒了它。
他展开双翅,遮天蔽日,张开嘴巴,露出尖利如刀的血红的舌头,喉咙里发出沙哑又尖锐的嘶吼。
一团黑气从他的嘴里喷出来,翻滚奔涌,好似一团乌云。
飘到空中,立刻四散,化成一群巴掌大小的乌鸦。
它们嘎嘎地叫唤着,扇动翅膀,朝着我和身后的女鬼扑了过来。
我赶紧挥舞双臂,驱赶那些乌鸦,但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好虎架不住狼多。
它们的嘴巴尖利,爪子如刀,疯狂地啄抓,我身上的衣服被撕烂,血肉模糊。
伤口很快愈合,再次被撕开,如此反复,疼得我头皮发麻。
眼看着吃奶的劲都要使完了,可乌鸦还是越来越多。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忽然,我的体内又升起一冷一热两股力量。
两股气流迅速在胸口聚集,冲向我的喉咙。
我的眼前泛起一团蓝光,我看到自己的两只胳膊也变成了蓝色。
再看那成千上万只巴掌大的乌鸦,都没了皮毛和血肉,只剩下一个个灰白色的乌鸦的骨骼。
有些乌鸦被我胡乱挥舞的拳头击落,掉落在地上,摔成一摊碎骨。
但剩下的仍旧前仆后继。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地上的碎骨堆积到了我的腰间。
忽然,我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就在上空传来。
仰头看去,原本阴郁灰暗的天空,忽然打开了一个口子。
一只金黄色的手臂伸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用力地向上拉。
我的身体被他轻易地拽了起来,双脚离地。
我知道,应该是陈浩他们来救我了。
我扭头看看身后那个惊恐万状,蜷缩成一团的女鬼,来不及犹豫,伸出左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就这样,我们被那只金色的手拉着,凌空而起,朝着出口而去。
那些乌鸦紧追不舍,但他们的身体刚靠近出口,便立刻粉碎,掉落下去。
我终于被拽了出去,巨大的惯性将我抛出去很远,咣当一声,脑袋撞在卫生间的水池边缘,啪的一声,撞碎了凉两块瓷砖。
“嘿,不愧是大仙,常天龙的徒弟,脑袋都比旁人硬。”
我满眼金星,陈浩蹲在我的面前,摸索着那两块碎裂的瓷砖,撇着嘴巴说风凉话。
“哎呀,徐老板肯定要扣钱了,这瓷砖肯定挺贵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死里逃生,你不第一时间安慰我,却去担心什么瓷砖。
我挣扎着坐起身,挥拳朝他打去。
他一闪身躲开,嘿嘿地笑道:
“别闹别闹……”
我深呼吸两口,稳定心神,左右张望,发现地上那摊血不见了,进门时我放在门口那张纸人,少了一只胳膊,平躺在原本血迹位置的中间。
我明白了,那只金黄色的手臂,是这纸人的。关键时刻,是它将我从那地狱一样的地方拽了出来。
纸人是我从蓝布口袋里随便抓出来的,这法子也是按照记忆中养父做过,我依葫芦画瓢的。
看来,养父的确有两下子,只是这些年离他太近了,也太熟悉了,所以没觉得有怎样高深。
“别闹了,你快来看看她……”
这是小朵的声音,就在我身后传来。
我们赶紧转身,这才发现,小朵蹲在角落,那个女鬼瘫倒在她面前。
那女鬼面带痛苦,已经奄奄一息,身上飘起丝丝缕缕粉红色的烟雾,好似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粉碎,变成粉末。
这是她的魂魄,之前一直被血蛇藤禁锢,不能申冤,不能投胎,痛苦万分。
丁桂兰与血蛇藤同归于尽,粉身碎骨,所以现在,她终于可以投胎了。
“求求你,给我报仇,我……我妈不能白死……”
她妈?果然不出所料,难怪丁桂兰这么拼命,原来他们真的是一对母女。
丁桂兰突然发疯伤人,被枪打死后尸体丢失,这肯定都是因为她已经被感染成活尸。
为的就是要救她的女儿。
但这都是我的猜测,看这女鬼眼下的状态,恐怕没有时间与她求证了。
于是我赶紧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仇怨,赶紧告诉我。”
女鬼扭头望向我的身后,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我回头看去,卫生间的门口,影影绰绰的有两个人影,虽然模模糊糊,但那股逼人的煞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是阴差,阴差来索她的魂魄去地府报道了。
我站起身,冲门口拱了拱手,
“我白三千,常天龙的座下弟子,跟两位求个面子,让她交代完后事再跟你们走……”
话音一落,门口阴风涌动。
就当他们答应了。
我重新蹲下身,柔声对那女鬼说,
“有什么冤仇,你就赶紧说吧,我肯定帮忙。”
她果然是丁桂兰的女儿,从小没父亲,随母姓丁,叫丁琳。
今年十九岁,三个月前来到月亮湾酒店做客房服务员。
那时候酒店还没卖给徐月亮,老板叫王占。
原本干得好好的,但那天,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找王占说,愿意花重金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陪睡一晚。
王占找到丁琳,说明意图。
丁琳羞愧难当,严词拒绝。
王占要挟她说,如果不答应,立刻开除她,还会放出谣言,就说她勾引顾客,私下里卖肉。
可如果答应了,这件事王占会严格保密,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而且还会给她一大笔钱,顶得上她两年的薪水。
事后愿意继续在这工作还是离开,随她的便。
丁琳年纪小,架不住王占的花言巧语,就答应了。
可没想到,那个客人是个变态,足足折腾了丁琳一整夜,活活把她搞死了。
那人用刀子将她的尸体剖开,在肚子里栽种了血蛇藤的种子。用红布包裹她的尸体,就藏在了床下。
血蛇藤在她的体内生根发芽,吸干了尸体中的血,将她牢牢地禁锢在包房里,承受无尽的痛苦。
是王占和那个变态的住客害死了她,她用最后的力气,求我一定给她报仇。
听了她的描述,陈浩愤怒地骂道:
“妈的,畜生啊……”
小朵眉头紧锁,眼里含泪。
“害死你那个变态的家伙,叫什么?”
我问道。
黑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