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仔警署的口供房里，宋泰神色紧张的看了一眼旁边墙上的钟表，长长的指针跳动着，马上就要午夜十二点了。

“长官，我胸口好痛，我要去医院医生…”

宋泰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对桌子对面正在吃泡面的马志强说道。

马志强用筷子挑了挑控干水分的泡面，大口吃了起来。

“这里是警局，你以为你说了算啊？”

旁边的军装探员放下手中的泡面，恶狠狠的看向宋泰：“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几个这么晚了还要留在警局加班？都是因为你啊扑街…胸口痛就要看医生…那你下次想搞女人我是不是还要去钵兰街给你找个小姐？”

“呐，长官给你指条明路，反正你也已经躲不过了，不如爽爽快快把罪认了…你少受苦我嘚也省事，考虑下了…”

马志强端起桌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把桌上放着的文件推到宋泰身前：“签了它，我就带你去看医生…”

“长官，我真的受不了了，胸口疼的厉害，你先带我去看医生得不得？”

“扑你阿母，医生你没得看，这碗面我请你吃…”

军装探员把碗里吃剩的泡面兜头浇了宋泰一脸，恶狠狠的对他说道：“你想玩花样，我陪你玩到底…”

“差人大噻啊？冤枉我？”

宋泰抹了一把脸上的面汤，神色变得激愤难当，他一字一句的对面前的军装警员说道：“我，要，看，医，生…”

“我要看医生…”

宋泰咬牙，脸上神色变得决绝，他猛地弯腰额头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办公桌的一角狠狠撞了上去，“砰”的一声响，血一下飙了出来。

宋泰半边脸上满是鲜血，他眼神疯狂的看向马志强：“我要看医生…”

马志强不动声色的和宋泰对视着，旁边的军装有些慌乱的怒吼道：“你他妈吓唬谁啊？”

“啪…”

宋泰又一下狠狠的撞在桌子上，他斜眼看向马志强，脸上挑衅的神色更重。

“去外面揾个医生过来帮他包扎…”

马志强朝军装警员挥挥手，又冷着脸扭头对宋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头有多硬…”

口供房的门被人推开，鬼佬警司史伯礼当先走了进来。

马志强一愣，马上和军装警员一起朝史伯礼敬了个礼：“长官晚上好…”

史伯礼淡然回礼，扭头对身后的裴斯文和另一个打扮考究的鬼佬说道：“对不起，史密斯医生，裴律师，这里的情况有点…特殊，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当然，医生的天职是拯救伤患，当然不该怕血…”

史密斯耸耸肩：“我可以带我的病人去接受治疗了吗？”

“当然可以，马，你安排人手陪嫌疑人去史密斯先生的诊所接受治疗…”

史伯礼平静的看向马志强，马志强迟疑道：“可是口供还没有录完…”

“马，请注意你的态度…我们警局是纪律部队，你现在是在质疑你的上司吗？”

史伯礼神色严肃的说道：“回答我…”

“对不起，长官…”

马志强连忙朝史伯礼立正敬了个礼。

“史密斯医生，裴律师，不好意思，还要耽误几分钟时间…”

史伯礼歉意的对史密斯说道，接着他扭头对马志强说道：“你跟我来，马…”

史伯礼当先走出了口供房，马志强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点会搞成这样？”

裴斯文走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宋泰，神色复杂的低声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装病演场戏的嘛，怎么会弄假成真？”

“裴大状…差人冤枉我，我气不过…”

宋泰奄奄一息的说道：“我是不是很没用？不要告诉我老妈…我怕她担心…”

……

史伯礼走进办公室，马志强急忙跟了进去。

史伯礼示意马志强关上房门，然后压低了声音对马志强骂道：“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蠢猪…那个宋泰请了律师，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对不起，长官…”

马志强条件反射般的立正行礼：“我认为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即便有律师到场，我嘚也一样可以…”

“够了，不要再对我行礼了…”

史伯礼暴躁的打断了马志强：“你到底明不明白，当这个案子有律师介入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必须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即便我们有充足的证据，你也不能像对付那些普通的小混混一样对待宋泰了，你明白吗？玩法彻底变了…”

“是，长官…”

马志强冲史伯礼恭敬的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你不知道，让我来告诉你，你该怎么做…”

史伯礼叹了口气说道：“你安排人陪着那个宋泰去史密斯的私人诊所接受治疗，只要保证宋泰留在诊所内就可以，至于宋泰会在那里呆多久，你和你的人什么都不要管…”

“那万一宋泰一直呆在诊所里不出来，这个案子不是一直都结不了案吗？”

马志强迟疑着说道。

“听着，也许宋泰会在诊所里呆一个月或者两个月，一切以史密斯出具的诊断书为准…在这期间，你们做好本分就行…”

“两个月？我不明白，宋泰不过是受了一点皮肉伤而已，需要治两个月？长官，我…”

“闭嘴，你这个蠢猪，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伤的重不重的问题…而是史密斯的面子…我们要给史密斯应有的尊重，就不能损害他的利益…你明白吗？史密斯的诊断报告就是他换取利益的手段，而我们不能断了别人的财路…另一方面，史密斯也不会太让我们为难，所以他不会让那个嫌犯在诊所里呆的时间太长，不会超过三个月…这是我们双方默认的规矩，史密斯会守规矩的，同样，我也必须守规矩…”

史伯礼的神色有点气急败坏，作为一个含蓄的英国人，他一向不擅长这么赤裸裸的和自己的手下谈论利益。

史伯礼强忍着怒火对马志强解释道：“所以，你明白怎么做了？”

“是的，长官…”

马志强有些失落的对史伯礼立正行礼：“我确信我知道怎么做了…”

“good，马，你是一个优秀的警员，我同样确信，你会有一个好前途…”

史伯礼拍了拍马志强的肩膀，当先走出了办公室。

马志强一脸木然的跟在史伯礼身后，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