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优优并没有声张这件事情。

原因有二：

一，她怕是自己疏忽了，将饭卡遗忘在某个地方一时间才找不到的。

二，她不想打草惊蛇。

但是很快，许优优就排除了第一个原因。

保险起见，她将所有可能存放饭卡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甚至是将厚厚的笔记本摞在一起查验，生怕饭卡卡在了书本纸张之间。

就在许优优打算暗地里排查真相的时候，沈灿找到了她。

“你的饭卡，被班长拿走了。”

沈灿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雷劈在了许优优头顶上。

许优优张着嘴什么都还没开始问，沈灿就尽心的解答她心里的疑惑。

“我被王明义叫走的那个课间，班上同学都到下面操场去做课间操了。”沈灿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了。”

许优优听着就火大，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头。

“我并不想成为出头鸟，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帮你，只是想告诉你，班长陈阳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灿用手扶了下眼睛，眼睛透过厚重的镜片闪出了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光。

“我不止一次的见过班长拿着你的饭卡出现在食堂最贵的窗口。”

许优优差点没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

可沈灿并不打算给许优优一个痛快的死法，像是凌迟一样继续补刀道。

“哦，对了，虽然班长家境并不好，但对荼颜同学还是很大方的。每次都给荼颜同学买奶茶和最贵的鸡煲饭。”

这下许优优不仅仅是拳头硬了，牙都快被咬碎了。

“都是刷的我饭卡？”许优优近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嗯，当然啊。不然呢？”

不知道沈灿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她总是能轻飘飘的一句话把许优优气个半死。

“所以，这次陈阳是直接略过我去拿的饭卡？”许优优自言自语道，眼底的阴霾掩饰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准确的来说，是偷。”

“什么？”许优优还沉浸在自己要复仇要手撕渣男的世界，听到沈灿认真的纠正有些发愣，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不问自取就是偷啊。难道你觉得陈阳这样的做法只是没经过你同意就拿走的行为这么简单吗？”

“我当然没这么认为。”许优优对视上沈灿戏谑意味深长的眼神感觉有些被激怒，腰杆都不自觉的挺直了。

“那样最好。”

沈灿并没有要和她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她转身准备离开。

“许优优，现在的你变了很多。我喜欢现在的你。”

沈灿轻声的说。

许优优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学校和许家都是一个从内心就比较抗拒的地方，她没有从任何人身上感受到温暖。

仅有的一丝丝善意，还是陈阳为了骗取原主饭卡才伪装释放出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许优优突然明白了，原主最后留下的那句话空欢喜指的是什么了。

“空欢喜，就是陈阳。”

许优优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沈灿的背影早就湮没在人山人海里了。

或许，原主一直将自己禁锢在封闭的内心世界，不敢面对现实，不敢反抗。

以至于她忽略了真正关心在意她的人。

*

许优优没有了饭卡，只能带着钱出四中去外面小吃摊上吃饭。

周围全是出来开小灶改善伙食的四中学生，她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回想沈灿今天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拿着你的饭卡在食堂最贵的窗口消费。”

“虽然他家境不好，但是用你的卡时对荼颜同学还是很大方的。”

许优优瞬间觉得胃痛难忍，一时间全无食欲。

陈阳，你根本配不上原主真诚而又热烈的喜欢。

伪善的面具，自私的心灵，表里不一的做派。

这副嘴脸真是让人感到恶心，原主难受的生理反应越来越严重，001许优优明白，这是原主在难过。

回到学校时，班上几乎没有多少同学，大多都回宿舍午休了。

她的课桌上出现了一张选科申请表。

是王明义口中的那张决定她高三就读于哪个班级的表格。

许优优看着表格心生一计，冷笑。

下午自习时，班上还有几个打闹的同学没回到位置上，他们基本上每天这个时候都会逃课出去打篮球。

这一切之所以能够长时间的顺利进行还不被王明义发现全得益于班长陈阳的掩护。

陈阳是个伪善的人，他在班里充当的是个老好人的形象。

但只有原主知道，陈阳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在讨好同学们。

每年的家庭条件贫困生资格选评都要在班级内部开展，他之所以这样面面俱到好说话仅仅是因为想要拉拢选票，保住自己贫困生补助金的资格。

至于原主面临的欺负和不公，陈阳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每次在原主受到伤害后他都会站出来和稀泥替那些同学开脱。

“同学们可能只是想要和你开玩笑。”

“其实他们没有恶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这没什么的，你不用太计较了。”

几乎每一次，陈阳都是这样替那些实施校园暴（力）欺（凌）的人开脱。

一次又一次，原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自责中。

她觉得这一切都怪自己，怪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所以同学们才会用这么不友善的方式和自己开玩笑闹着玩。

她觉得是自己太过于计较，恶意的揣测了同学们的行为和言语。

如此反复，原主一天比一天自责，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终于，在学校天台一跃而下。

倘若不是快穿系统世界的介入，原主花一样的年纪就此消逝。

她本可以通过读书求取功名，走出这个小城镇。

她原本是有着美好的未来，光明的前途。

可是就因为陈阳的一步步错的指引，她用付出生命的代价为那些人承担了他们的错误。

许优优猛地回过神，她为原主感到不值。

她不是原主那样轻易就被人哄骗的了的，她许优优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尤其是纵容、包庇那群罪犯的陈阳，他让原主以为见到了光明，实则是更为黑暗的深渊。

自此万劫不复。

许优优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王明义应该开完会看见了办公桌上自己给他留的字条了。

果然，不出五分钟。

从来没有来过第一节晚自习的王明义出现在了走廊里，他的影子投在了班级前门的玻璃上。

许优优清楚的看见陈阳慌了。

怎么能不慌呢？

毕竟现在班里可少了许多人逃自习去打球。

果然，王明义踏进班级的那一刻班里有许多同学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许优优右后方位的刘丽，更是吓得笔都掉在地上了。

许优优冷笑，自己怎么忘了呢，刘丽相好的刘鹏也是逃课打球的固定名单。

不过，她之所以给王明义留字条还真不是为了告发检举逃课的这群人，这只是一箭双雕罢了。

王明义原本就是带着怒气走进的教室，他之所以破天荒的在原定开会的时间来看班级晚自习是因为他办公桌上有许优优留的字条。

字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不过几句话。

【老师，您给我的申请表我填好后准备交给您，但中午吃午饭时发现饭卡丢了，和饭卡放在一起的申请表也不见了……我恐怕真的不适合继续留在咱们这个班了。】

王明义能不生气吗？最近几天开年级大会，校长主任都着重点名他们班的许优优和沈灿是冲击北清的好苗子。

原本这段时间有的实验班班主任就趁着分班的机会盯上了许优优和沈灿这两个好苗子，私底下都开始挖墙脚了。

自己还因为这件事情专门找了两个人谈话。

一直以为十拿九稳不会转班的沈灿竟然表示“许优优去哪个班我就去哪个班，老师，您找我没用，我看她。”

一直好说话的许优优更是一改往常逆来受顺的性格，将班上有人欺负她的事情公然挑明了。

总算好说歹说，许优优才拿着分班申请表说是回去好好考虑。

他奶奶的，现在填好的表格竟然不见了。

你说，王明义能不气吗？

许优优和沈灿是妥妥的北清苗子，若是能留住她们两个人，教师评级和一年后的上报纸优秀教师都尽收囊中。

可现在一个也留不住了。

王明义刚要以许优优丢饭卡的名头彻查申请表丢失的事情，一抬头发现班里少了大半的人。

他吓得眼镜都差点掉了，扶住眼镜定睛一看，还是少了许多人。

“人呢？！”王明义新仇旧恨一起算，猛地将黑板擦摔在讲桌上。

班上一片哑然，谁也不知道原本应该在开会的王明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教室了，心里忍不住为那些每天固定翘自习的同学们默哀。

许优优冷笑，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中。

她之所以谎称填好的申请表丢了就是借机让王明义调查饭卡丢失的真相，只是她刻意选择了这个时间点。

“陈阳，你不是班长吗？你告诉我那些人呢？”王明义强压住怒火，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

陈阳慢吞吞的站起来，但却一句话都不说。

王明义刚要发火，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来打断这一切。

就在大家都以为王明义要去开会的时候，接电话的王明义脸色越来越黑，嘴上说着，“好好好，我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主任放心。”

下一秒王明义挂断电话，就直接拿起桌上的黑板擦扔出去，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陈阳胸口上。

蓝白色的校服上被黑板擦印出花花绿绿的粉笔灰。

这下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王明义气的捂住胸口，“那些人去操场上打篮球被巡视的校长和个年级主任给抓了个现行！”

“你们肯定以为这个时间点老师都在开会，所以就肆无忌惮了是吗？竟然敢逃自习课去打篮球？哪个班像我们班这样？”

王明义的怒气值不断的在累积，是被巡视的校长和各年级主任一起抓了个现行啊，一个月后的教师评级算是彻底没戏了。

就在这个时候，角落里的沈灿突然举起手。

众人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

王明义虽然在气头上，但是一些事情还是门清，不管从沈灿她妈妈是副市长的家庭，还是沈灿稳定发挥的傲人成绩来看，他都没必要将怒火发在她身上。

他只能板着脸讪讪的问道“沈灿，你有事吗？是准备去厕所吗？”

沈灿站起来，字正腔圆的一字一句说道。“我只是想纠正老师您，他们不是今天逃自习课去打篮球，而是在班长的包庇和掩护下每一天的这节课都会去篮球场上打篮球。”

许优优乐了，嘿，这沈灿还真是有意思，怎么自己没早点发现班上这个活宝呢。

沈灿说完，也不管王明义铁青乌黑的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的坐下戴上随身听的耳机开始播放听力。

如果说半分钟前班上是没有人敢说话，那现在的在座同学是宁愿自己不会呼吸。

许优优掰着手指计算时间。

三。

二。

“陈阳，这就是你当的好班长？掩护逃课的同学去打篮球？每天？”王明义的分贝直接提升了好几个度，坐在前排的许优优感觉自己耳膜都疼。

她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沈灿刚才坐下后戴耳机是因为早就料到了王明义会提高音量。

当众告密的沈灿丝毫没有心虚害怕，自顾自的将听力习题翻页。

许优优不禁再次感叹她的内心强大。

她妈是市长，没有人敢因为这件事情找她的麻烦。

虽然不明白沈灿为什么还是做了并不想做的出头鸟，但许优优隐隐感觉——沈灿这是在有意的帮自己。

“好啊，原来是每天都逃自习课去打篮球，只不过今天倒霉被校长和主任抓住全校通报。”王明义都被气的彻底忘了此行的目的。

“陈阳，你就是这样当班长的？”

王明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说话的陈阳，转身离开教室。

许优优并不着急自己饭卡丢失的事情，自己手里又不是没有钱，吃饭可以到校门外吃。

只要王明义还在乎自己是否留在这个班，饭卡的事情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眼下，她看着陈阳伪善的面具被一点点撕下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畅意。

陈阳像是察觉到许优优注视的目光，他回过头意味不明的看向许优优。

“傻X。”

沈灿烦躁的摘掉耳机扔在桌子上，她并没有收敛自己的音量，以至于在这安静的班里，连最后一排的同学都能听到。

陈阳默默的收回自己看向许优优的视线，他听见了沈灿的那句脏话。

她是在骂自己。

班上好事的同学开始传纸条。

A:【今天一天真是见鬼了。】

B：【谁说不是呢！先是万年开会的老师竟然抓了逃课打篮球的同学一个现行，还被巡视的校长主任逮住全校通报批评。再就是冰山沈灿告御状！还骂脏话！】

C:【是可以记载在班级史册的一天了。】

D:【是传出去能在全年级引起轰动的程度了。】

E:【最近见鬼了，许优优和沈灿都像是变了个人。学霸转性真可怕。】

B:【谁说不是呢，我现在想起来她们俩就后怕。以后欺负许优优的事别再叫上我了，会倒霉。】

纸条传来传去，突然就砸在了许优优桌子上。

许优优还以为又是他们那群人的恶作剧，打开读了后笑出声了。

她提起笔在纸上写道。

【不是倒霉，这叫报应。】

然后在ABCDE同学错愕惊异的目光注视中将纸条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