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离开的时候楚翊两只手都拿满了东西，连陆时清上手都拿了好几样。
“阿晏，我们今天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楚翊说着，“今天已经逛了挺长时间的了，你也该先找个地方休息了。”
其实陆时清今天也没走几步路，这上岛不过也就逛了半个多时辰，但楚翊现在就总觉得陆时清似乎风一吹都会倒，走几步就会累。
“那个，但是岛上没有客栈啊……”墨小辉喊住了兴致冲冲的楚翊，“因为岛上几乎没什么外人，就算建了客栈也几乎没什么人住。要不你们住我那里吧，虽然地方不大，但挤一挤还是能腾出两间房来的。”
陆时清想了想，对雁鸣说道：“不如我们今天就先去拜访拜访莫家主，其一我们上岛于情于理也该去拜会他们，其二我们想要调查徽纹和妖丹的事情就无论如何也绕不开他。”
楚翊点了点头，等莫家来发现他们上岛终究是有些许冒犯了，倒不如先行去拜会，至少没有那么冒昧。
陆时清往前走了几步，捂着心口又咳嗽了几声，虽然声音很轻，但还是引来了其他人担忧的目光。
“咳咳……毕竟是在岛上，湖风大了些，可能有点儿着凉。”陆时清浅浅的笑着，“走吧，先去拜会莫家家主。”
墨小辉先回去了，而一行人来到莫府门口，通报的是南都城主雁鸣的名字。
莫府的人很快将几人迎了进去，而楚翊从一进府就开始打量这个院子。这里倒是很别致，不像是一处私家院落，而更像是一个门派的清秀之所，来来往往的也不是家丁而是弟子，整个府邸的规模也异常宏达，不亚于绝大多数门派。
来到会客的大厅，这里被屏风隔开来，内设雅致又简洁。
“不知雁城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一个看起来分外精明的人走了进来，他身着素黑色暗纹华服，留着挺差的胡须，但脸上皱纹还很少很少看上去约莫着也就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哪里哪里，是我们冒昧了，莫家主不嫌弃我们讨扰了就好。”雁鸣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黑檀木镶螺钿的锦盒，里面是一柄匕首——用九天玄铁锻造，极为难得。
莫家主摆了摆手，但雁鸣一再坚持，他最终还是收下了。
“我们南都其实与归墟很像，都是一方远离尘世纷争的净土，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帮到彼此。”雁鸣看莫家主态度也谈不上抵触，干脆开门见山了。
莫家主点了点头：“雁城主所言极是，在下莫辞，幸会。我们自然是及其愿意与你合作的，不知你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莫辞也是个相当直接的人，他一向不喜欢绕弯子。
“其实我们来主要是为了南都近日的妖族失踪被剖取内丹一事。”墨梓淇接过话来，“我们想着贵地应该对妖丹修炼有所了解，所以有些疑问想来寻求答案。”
莫辞点了点头，他们归墟确实算得上对这一类不太受待见的法术最为了解的地方了，虽然这样的名声可能不是太好听，但是他们的实力确实出众。
“你们莫不是……怀疑是我们的人所为？”莫辞的语调冷了下来，“如果各位真的是来请教的，我们自然欢迎，但如果你们是来找我们麻烦的……那我只能告诉你们，哪怕我们敢于兵行险招，但对善恶是非的判断与你们没什么不一样，要么拿出证据，要么请你们离开！”
楚翊笑了笑：“莫家主误会了，我们自然不会怀疑归墟，不瞒你说，我们怀疑的，是天阙阁。”
最开始楚翊他本是不太想把天阙阁说出来的，毕竟这件事会关系到师门名誉，但如果让莫辞抵触抗拒力，他们就真的可能什么也查不到了，那还不如直接把事情说开。
“天阙阁？除妖第一大派天阙阁？”莫辞面露震惊，看向了楚翊。
“我是天阙阁未来掌门人楚翊，我们前不久在南都发现有不少妖族被剖取内丹，而那些人所用阵法与天阙阁的结阵方式很相似，我们一路追查，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了天阙阁，但是到底是哪些人，势力渗透到了哪些地方，他们又有何目的，我们都不得而知。”楚翊说道，“而我们最后一个线索是在他们的老巢发现了一个传送阵，与上岛的那个阵法相类似，而且阵中都有你们的徽纹，所以我们才想来了解一二。”
“我们莫家的徽纹出现在他们的老巢？”莫辞的表情有些许震惊，“我们岛上的人很少出岛，就算有也大多是外族的一些商户，他们又怎施展传送阵这样高深的阵法……”
楚翊摇了摇头：“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疑问，所以我们才来找你。”
莫辞思索了一番，然后恢复了笑容：“几位舟车劳顿，既然来了，那不如先在我们府中住下，也正好方便后面的调查。”
“好。”楚翊说着发现陆时清的脸色有些苍白了，觉得也确实先住下比较合适。
在莫府这一住就住了好几天，墨梓淇和雁鸣一起把岛上的情况摸了个彻底，而楚翊大部分时间也都在陪着陆时清。
岛上环境特殊，再加上归墟弟子所修法术各不相同，有不少灵草丹药是哪怕南都这样的地方也没有的，其中有不少对陆时清那一身的伤倒是有些用处，楚翊便借着这个机会给陆时清好生调理了一番，没想到竟然真的恢复了不少，甚至连灵诀的吞噬也有所减缓。
这几日莫家也没闲着，暗中进行了一场摸排，很快发现了内族弟子中一几个人经常出岛行踪诡秘，很是值得怀疑。
莫辞找到了楚翊他们再次商讨时，那几个人都被带了过来。
“莫家主，你是指他们……就是南都那个阵法的参与者？”楚翊审视着那几个人他们肯定都不是普通弟子，修为远在一般内族弟子之上。
莫辞点了点头，此次若不是楚翊他们带来消息，莫辞怎么也不会想到归墟之中竟然也有人敢违反族规，倒真是不怕死。
归墟的族规是极其严苛的，毕竟他们修炼的法术有不少都是剑走偏锋，想要维持归墟的太平就必须严刑律法。
虽然在外界看来他们也许算不上什么正派，但他们的族规却是比谁都要嫉恶如仇，绝不容忍。
“我们这就安排审讯，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结果，你们要不要……”莫辞看向楚翊。
“我来吧，小翊不适合这事儿。”墨梓淇说着低头撇了一眼那几个人，“审讯的事儿我跟你们一起，这些天小翊你就留着照顾好陆时清吧，别到时候结果还没调查出来这一身的伤就撑不住了。”
“师兄，阿晏这几天伤都养的差不多了……”楚翊偷偷瞄了一眼陆时清，又看了看自家扳着个脸的师兄。
墨梓淇点头嗯了一声，他前几天就跟自家崽子被别人拐跑了的老父亲一样苛责陆时清，现在这才终于缓和了些许。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再耽搁了，这就开始审讯吧。”莫辞说道。
墨梓淇跟着去了地牢，而陆时清他们则回了自己屋。
“阿晏，我看今天的归墟天气倒是不错，不如我们出去转转？”楚翊问道。
陆时清这几天大部分时间也都呆在屋里，想来也闷坏了，而且能来这归墟的机会也着实不多，他们是该好好儿放松放松了。
陆时清轻笑着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他是该好好儿珍惜珍惜眼下了。
归墟真的是个很美的地方，大片大片的草在风中荡漾起绿波，松树杉树挺拔的错落着，环绕在岛屿四周的湖水是一种比海还要深邃静谧的蓝，大团大团的白云在空中舒展着，无风时倒映湖中，好一幅山水画卷。
“阿晏，你看，这地方的风景倒是极好的。”楚翊也是难得来一次，他心情也是不错的，毕竟难得一天陆时清这么有精神，“我们湖边走走？”
陆时清点点头，轻声道了一句好，笑得那样的温和。
他们走下去，很快就来到了湖边，就在这时陆时清突然蹲下身来，分外痛苦的流露出一丝呻吟……
“阿晏——！”楚翊显然没料到这样的情况，他蹲下身扶住陆时清，却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人影躲闪，再低头时他却突然发现这地方环绕着一股浅浅的药味。
“捂，住……口鼻，他们下药了！”陆时清是比楚翊要先反应过来的反应过来的，但他现在说话都分外费劲了，想来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中毒要比楚翊严重得多。
楚翊一把拉住陆时清一跃离开了这片地方，到了一个上风口的位置才放下陆时清，转头去将那个下毒的人控制住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下毒？！”楚翊厉声道。
那人也是岛上弟子，他胆子不大，被抓到之后抖的不行，脸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看短时间内问不出什么话来，楚翊将他绑了就回去查看陆时清的情况，却发现陆时清周身的妖气开始四溢，一个浅淡的白色纹钿缓缓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但绝不是妖纹。
“阿晏！”楚翊有些无措的扶着陆时清，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毒，自己明明没什么感觉为什么陆时清会突然控制不住妖气……
“阿晏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回去拿药，府里的药对你的伤和灵诀都有用，说不定吃了就能压制住妖气了！”楚翊慌乱无措，他看着陆时清分外痛苦的与自己这一身的妖气挣扎着，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你们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被绑住的人猖狂的笑着，看向他们来的方向，那边有不少莫家弟子正冲着妖气赶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翊剑指那人，有些许失控。
“楚，楚翊！”陆时清突然颤抖着拉住了楚翊的衣摆，“他是，是那群人同党，要我们，偿命……”
莫辞查到的那些人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些在岛内做事没有出去过，因而没有被查到，但被抓的人早晚可能供出他，他这是抱着必死的心来寻仇的！
但是他准备的毒到底是不够强，对楚翊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但陆时清不一样，陆时清的身体现在已经经受不住任何伤害了，这毒一刺激，就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妖气了。
一晃眼的功夫远处的人已经赶来了，是莫辞带着不少弟子前来的。
莫辞惊讶的看着陆时清，就要说不出话来，他前一刻还在与这群人客客气气的商讨，没想到转头这就发现陆时清是妖！
归墟怎么可能容得下妖呢，他们怎么可能容得下陆时清呢……
楚翊抬起头，他在那些人眼中看到了恨，蚀骨的恨。对啊，他们是恨妖族的，跟所有除妖门派一样痛恨妖族。
“不，莫家主，你听我说……”楚翊站起身来把陆时清护在了身后，“阿晏他只是……只是……”
楚翊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陆时清是妖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莫辞厉声道：“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楚翊还想维护，然而陆时清拉住了楚翊胳膊，冲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透着无奈的笑容来：“楚翊，别说了……”
陆时清的笑那么淡，淡得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悲伤都要掩盖尽他那浅淡的笑意，化不开的凄惶。
“把他，带走。”莫辞的语气很冷，他看向楚翊，“楚公子，对不住了。”
不，不行，归墟族归何其严苛，若被他们抓了去，那不知道会如何惨死，绝不能让他们带走陆时清！
楚翊拿出尚方剑，然而陆时清还是拦住了他。
陆时清走上前去：“我跟你们走便是，但之前我们所言所查之事皆是事情，还往您……莫要牵连。”
莫辞没有表态，而是挥了挥手示意把陆时清押下去，而他与楚翊对视着，眼神万分复杂。
“天阙阁未来掌门人楚翊，为何会与妖族厮混在一起，你总得给我个解释吧，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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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言：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转眼已至初秋，《渡川》也已经断断续续写了一个月。第一次这样全心全意的创作一本小说，从每一个人物，每一个场景，到每一段故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他们终是落于笔下，在书中勾勒出我所可望而不可及传奇。到今天《渡川》也终于可以上架啦，一路走到今天，感谢大家的支持！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