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灼深思熟虑后的坦白。
尽管他有无数种手段可以遮掩这件事,但凡事都有万一。
他赌不起这个万一。
而听到这句话的宋稚羽却坐在椅子上,看上去什么反应都没有。
但江灼却清楚的知道,他在生气。
此刻的宋稚羽全身都冷了,他不是伤心更没有难过,他只是不敢相信这个人又耍了他。
他现在都怀疑江灼下午到底是不是喝醉了,先假意道歉骗他和好,然后再卸下他所有的防备。
而对方这样处心积虑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一刻痛痛快快的羞辱他。
这种怀疑就像一根针从他的背脊扎入,顺着血液扎进他的喉咙,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幸好他不是原主,不然现在肯定会嚎啕大哭,狼狈的不成样子。
想到这里,宋稚羽试图挤出几滴眼泪,但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喉咙是干的,眼睛是涩的,他能做的只有起身离开这里。
但江灼却第一次强硬的按住了他,握紧他的肩膀道:“幼幼,你听我解释。”
刚刚吃下的食物此刻在宋稚羽的胃里翻搅着,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得恶心。
他看见江灼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在说话,但声音却是发散开来的。
眼见宋稚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系统猛地意识到了不对。
【宿主,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见无数星点坠入结界之中,顿时散发出万千华光。
“回来了——!!”
位面局在场的所有人激动地站起身,全部朝星点汇聚的方向奔去。
而此时的宋稚羽身形晃了晃,眼前一黑,直接栽进了江灼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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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稚羽感觉浑身的温度都被抽走了,就像是被埋在雪海的最深处,周遭唯剩无尽的黑暗和孤寂。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天天跟我在身后锵锵的叫,我感觉我像是捡了一面破锣。’
‘来,我教你换个叫法。’
‘…………’
‘我是让你呦呦呦呦的叫,不是叫我幼幼!!’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渐渐地就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很冷,连血液都被冻住的冷,可他却如同濒死一般,使不出半点挣扎的力气。
就在意识彻底消失之际,宋稚羽忽然感觉自己突然一脚踏空,猛地从高处跌落。
右腿一蹬,他从梦中惊醒。
宋稚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上满是冷汗。
江灼倏地从床边站起,“幼幼!”
直到医生走到床前查看他的情况,宋稚羽才回过神来。
他竟然昏倒了?
他竟然就因为听了男主包养顾知许的事就晕过去了?
好家伙,原主都不一定会反应这么大吧。
“病人身体情况正常,这两天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医生交代了几句就带人出去了,江灼先给他擦了擦汗,然后才坐回了床边。
他握住宋稚羽的手,眸光中满是黯淡,“幼幼,对不起。”
宋稚羽对男主的道歉都快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这玩意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个满天花。
宋稚羽抽回自己的手,开始酝酿哭意。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男主怎么解释,他以后就踏踏实实做个善妒的舔狗,再坐等男主渣他就行。
酝酿完毕,宋稚羽拉高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江灼,我真的好难过,你……”
话刚说了一半,他直接愣住了。
他居然从江灼眸中看到了一种真实的痛苦,不仅如此,甚至还有无助的仓惶。
宋稚羽喉结上下动了动,开始拼命给自己做心里暗示。
别信别信,这是鳄鱼的眼泪,是皇帝的新衣,你要信了你就是溜溜球的脑袋,活该被人甩着玩。
此时,江灼黑眸颤动的看着他道:“幼幼,我包养顾知许,是因为他奶奶突发脑溢血需要钱动手术。”
江灼的声音很低,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尽管宋稚羽一直在做心里提防,但小耳朵还是竖了起来。
“你接触过他,应该清楚他把自尊看的比一切都重,如果不是用这个名义,你觉得他会要我的钱吗?”
宋稚羽一下就想起了上次的那八千块,内心建起的高台开始出现缝隙。
“这是我曾经欠他的,但也只此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话音落下,宋稚羽僵硬的扯起唇角,笑意中带着明显的敷衍,“我相信你。”
说实话,男主的解释的确符合逻辑,更何况让他选择,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白月光的奶奶因为没钱治病而去世。
但他真的是被江灼骗怕了,对方总会用各种理由来说服他,等他真信了,又猝不及防的变脸。
病房里再度恢复了安静,江灼看了他一会,忽然起身掀开了被子。
宋稚羽睁大双眸,“你干嘛?”
江灼俯身一把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顾知许。”
“江灼,你把我放下来——!!”
十几分钟后,车内充斥着两道急促的呼吸声。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十分凌乱,像是刚撕扯着打完一架。
江灼尤其狼狈,毕竟制服小豹子绝不是容易的事。
“你把车门给我打开。”宋稚羽咬牙道。
江灼压根不听,直接发动车子朝外驶去。
就这样一直到了两人新婚时住的那别墅前,江灼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再次不顾宋稚羽的意愿,将人强行抱了进去。
管家刚开门就见到两人剑拔弩张的姿态,一想到楼上的顾先生,神经瞬间绷紧。
“两,两位少爷……”
江灼直接打断了他,“吴叔,你去把顾知许叫下来。”
管家露出诧异的表情,完全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自己暴露金屋藏娇的事。
“去叫。”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道声音,“不用了。”
听到动静的顾知许自己走了下来,他看了宋稚羽一眼,远远的停在了楼梯口。
“顾知许,10号那天我们在医院见过面后,我还有没有单独跟你相处过?”江灼语气冰冷的问道。
顾知许低下头,嗓音干哑的道:“没有。”
只是几天时间没见,宋稚羽差点没认出对方来。
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以往的所有神采都近乎消失殆尽。
见江灼还要再问,宋稚羽开口阻止道:“够了,别再问了。”
他看出顾知许正在发抖,他也明白这样的场面,与对方而言就是一场赤裸裸的羞辱。
“江灼,我相信你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江灼沉默了片刻,用那双凛冽深沉的眸子看着他,“你到底是真的信了我,还是因为心疼他?”
话音落下,管家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冲击,直接朝后踉跄了一步。
此时,顾知许深深的看了宋稚羽一眼,心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
“宋稚羽,是我逼江灼包养我的,你要恨……”他的嗓音中充满了悲悸,“就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