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玉抱着背水一战的想法,清理干净了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绪,看向顾天朗开口问道:
“敢问父皇,这贡布原本是哪些人可以使用?”
“这问题,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还来明知故问?”
“父皇,请您直接回答儿臣的问题,儿臣是真的不清楚。”
顾天朗心中十分的不耐,也懒得多和他口舌,只想快点回答完他的话让顾文玉滚蛋。
“这贡布珍贵,自然是宫中的皇子公主才能够穿着。”
“哦,原来如此,那儿臣就要再问父皇一个问题了,儿臣也同样是皇子,为何这贡布儿臣就不能穿!”
顾天朗:“……”
顾文尧:“……”
文武百官:“……”
南宫厉嘴角一抽,差点笑出了声。
很明显,在顾文玉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在顾文尧质疑他身上所穿的乃是贡布的时候,在天子皇子、以及文武百官的眼里,他都只是个卑贱婢女生的贱种。
而即使嘴里叫着他‘皇子’完全没有想起,他其实本身就有穿贡布的资格!
偌大的太和殿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徒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那几名之前被大太监点出来,让他们押着四皇子去接受剁指之行的小太监尤其的可笑。
站在顾文玉的面前的小太监原本伸出去要抓顾文玉的手停在半空,畏缩到了目光偷偷看看皇上,又看看顾文尧,最后又看向大太监刘善,手足无措的模样,格外的滑稽。
这样诡异的氛围维持了好一阵,却没人知道,现在的顾文尧才是觉得最尴尬的。
“啧,我怎么忘记了,这顾文玉也是皇子,本就有资格穿贡布这回事?他这话一出,阿厉心里会不会也看出我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皇弟?看出我的虚情假意来?”
“他向来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这次回来又因为孙子卿的事情,待我已经不若曾经亲切,我绝对不能让他心中对我再生隔阂。”
顾文尧状若无意地扭过头去看了看南宫厉,发现南宫厉正手托着下巴,看着顾文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唯一一次因为对方的注意力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而感到欣慰。
“很好,他似乎还没想那么远,我还有机会。”
“父皇,是儿臣糊……”
“父皇,是儿臣不孝吗?”
然而,顾文尧才刚刚看向皇上开了口,就听见身边的顾文玉也在同时开了口,声音比他大,情绪比他饱满。
连最后那个字都带上了悲伤的颤音。
顾文尧:“……”
顾天朗还没从前面一个问题回过神来,顾文玉这悲怆的一问,却是将他问得顺口就一个回答了。
“当然不是。”
毕竟,自己这儿子就没和自己相处过,或者说自己就从未给过他在膝下尽孝的机会,又谈何不孝呢?
“哦,儿臣明白了,那必然是因为,以前儿臣不懂事,总是听母后的话,做了一些让父皇不高兴的事情,所以,父皇您才不愿意承认儿臣是您的儿子。”
“……”
“再或者,父皇是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个儿子,所以一直都当儿臣不存在,以至于连贡布这种原本是所有的皇子都可以享受到的东西,都都没有文玉丝毫。”
顾文玉的话越说越委屈,等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厚重的鼻音。
一些原本心地善良的官员们,在听了他的这番陈述之后,竟然心中动了些恻隐之心。
刚才面对着顾文玉还是一脸不悦的顾天朗,面色也是缓和了不少,面对这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顾文玉,顾天朗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顾文玉偷偷注意到了顾天朗态度的变化,觉得这眼下的气氛似乎酝酿得差不多了,这才‘噗通’一声,直接面对着皇上跪了下去。
一副看透生死的模样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发言:
“虽然这身衣衫所用的贡布并非儿臣偷窃,但是,若是父皇真的这么不待见儿臣,若父皇真的要委屈儿臣身体里流动着的皇家的一半的血脉的话,儿臣愿意担下这盗窃之罪。”
刚才那些就已经动了恻隐之心的官员们,这时候也是纷纷议论了起来,偌大的太和殿内,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皇上,虽说那贱婢彩月着实可恶,可是,正如四皇子所说,他体内流着的另一半可是皇家的血脉啊。”
“是呀皇上,只要他的体内流着皇家的血脉,那这贡布的事情,可就不能这样处理啊。”
“是呀是呀。皇家血脉,即使不纯,也不容污蔑啊。”
“皇上,请三思!!!”
一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其实也是顾天朗自己的想法。
皇家血脉,正是因为尊贵,所以在和低贱的婢女交融之后才让皇上震怒。
但是也正如下面的人所说“皇家血脉,即使不纯,也不容污蔑”。
“众爱卿稍安勿躁。”
顾天朗思索了一番之后,抬手成掌,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顾文玉知道,皇上这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了。
他下意识地挺起了脊背,紧张得脚指头都抠紧了。然而就在这时候,那挨千刀的顾文玉又又又又跳出来了。
“父皇,且慢,儿臣有话要说。”
“你说你二大爷!!!”
顾文玉现在真的很想将顾文玉的嘴巴堵住,可是,他只能想想。
“文玉还有何事?”
顾文玉在一旁一直观察着自己的父皇,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顾文尧。
“启禀父皇,这关于贡布一事,儿臣和众大臣有不同的意见。”
“哦?你说。”
“父皇,儿臣与众兄弟姐妹手中的贡布,乃是统一由礼部的人送到我们各自的手上的。正如四皇弟所说,这贡布,他从未得过分毫,那么,这是礼部的问题,父皇下了旨意,而他们未按照旨意办事。该罚!”
“可是,四皇弟身上的问题,也是出在‘这贡布他从未得过分毫’上,咱们撇开他身上所穿的是贡布这件事,只当他是一块儿与贡布同样贵重的布料,那这块儿布料,身在冷宫的四皇弟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顾文玉再次觉得自己是看走眼了。
“这踏马的哪里是白莲花,这踏马的简直就是疯狗,自己不过就骂了他一句‘马后炮’,就疯了一样追在我后面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