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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入宫

屋中动静小,加上外头风雪交加,寒风呼啸,小厮缩在一旁烤着火,便是有些动静,里头没人喊,也懒得起身进去里头瞧。

萧续起身,踩着刚换过药的脚,行至屋中一角,从柜子边提起壶罐,另一手指尖快速点住自己穴道催吐,将方才喝下的汤药生生吐了出来。

他眉目生倦,眼底的病弱之色散去,又从身上取出一小包药尽数服下。

今日趁着府中人忙碌,他欲潜进沈重书房,却差点撞上沈重,只能原道折回,又险些撞上沈知书。

就连方才那小药童,都险些发现自己今日出去过。

近来,沈知书频繁来问候自己,试问哪家嫡女谁会对一个下人这般关切?

看来,也不能一直病下去,只能快些取到那东西,趁早离开这沈府。

萧续扯着袖子,擦拭去唇边的水渍,想及方才沈知书所言,明日沈府一家入宫赴宴,届时沈重等人均不在府,是他近来最好下手的机会。

错过明日,不知还要在这沈府蹉跎到何时。

而此时,回到自己房中的沈知书,脸色看起来明显没有白天在外头时那般好。

一旁的绿萝能够察觉到,大姑娘是见了那萧续后,才变得古怪的。

可沈知书什么也不说,她若是问,就怕惹姑娘厌烦。

沉香送来明日入宫要穿的衣物,两套浅黄色,还有一套水红色,“姑娘,明日入宫,要穿哪套?”

沈知书视线在那三套衣物上停留片刻,她不曾穿过这些颜色,若是府中采买的,必然不会送这些颜色过来,她沉声问,“是谁选过来的?”

沉香如实答道,“夫人忙碌,是二姑娘帮着选的,二姑娘自己选了一套粉色的。”

沈知书心中冷笑一声,好你个沈知婳,算计到我头上来。

京中一直有个隐晦传言,那位废了一双腿的昱王,府中姬妾成群,王府每每采买女子的料子,都是浅黄色以及水红色的料子,于是便有人猜测,是昱王偏爱这两种色。

但也只是传闻。

传闻中,昱王性子阴暗,有打骂姬妾的行为,但因为生母当年颇受皇帝恩宠,加上对这个儿子也有些愧疚,故而一直宠着护着,不曾责怪。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近两年来,皇帝一直在为昱王的婚事着急,想寻个温柔解意,家世又匹配的昱王妃。

但因为废着一双腿,加上打骂姬妾的恶行,那些个世家女子,个个避之如蛇蝎。

听闻明日的除夕宴,宴请朝中重臣携子女入宫赴宴,便是有意定下昱王妃人选。

沈知婳这会儿却帮着选了这两种颜色,不正是想让自己这个沈府嫡女入了昱王的眼。

看来,她确实是对容湛起了浓重的心思,这才想急着搬开自己这座碍脚石。

而事实上,当年贵妃常年辱打尚年幼的昱王,而贵妃最常穿的,便是黄色和水红色的宫裙。

昱王的这一双腿,便是因为贵妃所废。

如今,哪有什么欢喜,不过是在借着这些同穿黄红色衣物的女子,发泄儿时不幸罢了。

穿上这衣裳,在昱王面前晃两下,能不能当王妃不知道,但肯定会遭殃。

沈知书指尖在那套水红色的裙子上停留片刻,无意识的敲了两下,“我记得上个月母亲让人送来的那套粉色的还未穿过,明日,便穿那套罢。”

沉香和绿萝均是愣了一下。

绿萝心道:姑娘从前可不穿这色,该不会是受那上官源影响了吧。

正想着,又听沈知书道,“明日,将这套水红色衣裙一并带上。”

沉香:“是。”

按理说,明日那般宫中宴席,以沈知婳那般的身份是去不得,可母亲却想着,能不能为沈知婳相看位合适的郎婿,故而才带上她。

至于这些沈知婳送来的衣裙,样式瞧着也好看,明日那般重要场面,总要多备一套衣裙以防万一不是?

次日,沈府马车停在门口。

沈知婳早早的便等在了门外,穿着一袭粉色的裙子,裹着一条白色的斗篷,整个人看上去,娇嫩可人。

沈夫人满意的点头。

沈重和沈知礼过了一会才从府中走出来,父子俩低声交谈,说着军营中事。

一直到最后,沈知书才在沉香的搀扶下,从府中缓慢走了出来,粉色的衣裙,看起来比平日里要有气色,身上裹着的狐白裘很是暖和,大约是打了些胭脂,脸色粉嫩。

看起来,没有平日里瞧着那般病气。

瞥见她身上那袭粉色裙,沈夫人脸上浮起一丝欣慰,一旁的沈重也连连点头。

沈重:“粉色娇嫩,姩姩这个年纪穿着好看啊。”

向来只知带兵打仗,五大三粗的性子,便是瞧见想夸,也苦于肚中没几两墨水,只能憋出这么两个字:好看。

沈知礼亦是点头赞同。

看久了素色,突然穿这么一回粉色,倒是眼前一亮,一两眼总是看不够。

一旁的沈知婳在瞥见沈知书这么一身时,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身上。

她分明送去的是那三条裙子,可沈知书却偏偏穿了一条桃粉色来同自己撞上。

她咬了咬牙,还听着身边的人夸着沈知书。

方才见了自己,父亲和兄长,是半句都没有,这会儿却这般一句一句的夸沈知书穿这桃粉色好看,言外之意,不就是说沈知书比自己好看?!

沈知婳的不满与委屈慢慢的被嫉妒侵占。

她不动声色上前,也跟着一块夸,声音清丽,“知婳也觉得姐姐穿着这一身可真好看,以后要经常这么穿才是。”

沈知书笑,眼角也跟着弯弯,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犹如一道弯月,作笑道,“妹妹穿着也好看,瞧我们今日这穿的都一样,更像姐妹了。”

沈知婳方才扯出的笑意又淡去不少。

一旁的沈夫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波动。

同穿相似的衣裳,走在一块,总会让人有比较之心。

便是无比较之意,也会禁不住在心里头分个高低,总是会注意到更招眼的那一个。

不过府中,姐妹相争本就是常有的事,何况,两人,一嫡一庶,便是争,也争不到一块。

而沈重和沈知礼确实就是少根筋,听沈知书这么说,是连连点头,“一样好,姐妹俩一个样,这瞧了,多喜庆,让人高兴啊。”

沈知书薄唇勾了勾,余光看着沈知婳的脸色,一直到她挂不住笑意。

沈夫人原本看着女儿性子总算是沉稳了些,可现如今,却又同知婳争起来了,顿时不悦,眉头蹙了一下,“好了,时辰不早,该进宫了。”

声音一出,沈重便知,自己夫人不悦了,尽管不知原因是何,却连忙招呼着儿女挨个上马车。

沈知婳率先上了马车,之后,沈知礼也上了马车。

就在沈知书经过沈夫人身边吗,也要上马车之时,手却拉住了,她转过身看,只见母亲脸色凝重,沉着声道,“今日要为你妹妹相看位郎婿,你是嫡女,又何必与她争风头?”

女儿生得好看,有她这般在旁,又岂还有人注意到知婳。

沈知书心一凉,母亲这般不明是非便定论指责。

她唇瓣抿了抿,对上沈夫人的目光,“母亲怎知,不是她想让我出风头?”

沈夫人眉头蹙得更深,还想说些什么,女儿却已经错身,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上,沈知婳撩起车帘一脚,看向沈知书,手紧紧的抓着那帘子,一双眼睛里,满是不甘。

自己身上的,和沈知书身上的那身裙子,料子样式根本不能比。

母亲当真是偏心,好的全给她自个的女儿了,还总自诩公平,一碗水端平。

她那一碗水,分明尽数倒在沈知书那边了!

察觉到不善的视线始终都在自己身上,沈知书笑笑不语,上了马车坐好,随后跟着上马车的沉香低声道,“姑娘为何不告知夫人,二姑娘昨日所为?”

若是告知夫人,二姑娘说不准也能收敛些,夫人也不会一颗心都往二姑娘那边靠了。

沈知书却靠着闭目养神,听着沉香这么问,她也在心里,问了自己一次,为何不告知母亲沈知婳的所为?

自然是因为曾经试过无用,积攒了失望,也就不再试了。

上辈子,沈知婳没少使些小手段,起初,她并未当回事,后来忍不了,便告知母亲。

母亲却不信她所知道的沈知婳会是那般模样,还让自己的亲女儿莫要使那些背后手段,不光彩。

不光彩……

沈知书原本紧抿的唇瓣缓缓松开,“小事罢了,不成气候。”

是啊,能够简单解决的,都是小事。

而今日的宴席上,将会发生一件大事,此事会直接催化太子与晋王之间的相争。

一旁的沉香见沈知书闭眼养神,便也没再出声打扰。

而此时,沈府中。

屋门从里往外推开一角,一道乌沉沉的视线望了出来,此时,原本守着的小厮,已经靠在墙边呼呼大睡,旁边的火盆烤得正暖。

一阵淡淡的异香源源不断从火盆里飘出。

萧续将门推开,径直往外走去,步履又稳又正,半点看不出来脚受了伤。

他已经探了许久的路,从这边往后去,可以绕过前院,避开前院的侍卫,直接到沈重的院子。

一路上,他有意压低脸,避开来回的下人,一路从后面摸进沈重的院子。

书房门外有个两个侍卫守着,先前只有一个,大约是沈重回京,戒备了不少。

萧续从后面的窗户,拿出小刀挑开,步子矫健轻盈,跃进书房中。

他手脚轻快,快速翻动书房中的一切,检查是否有暗格诸如此类。

最终在书架上找到了一个由摆件触发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匣子。

匣子由上好的沉香木制成,面上还刻有龙纹图样,是皇家所有。

萧续眸色顿时一沉,将匣子打开,从里头取出了一份明黄色的密诏,随同密诏一起的,还有一枚孩童戴的百岁锁,以及一封密信。

密诏上写,务必要沈重将此子处理干净。

萧续冷着脸将密信打开,却见信上内容,要沈重将孩童保下送出,不得将此事告知于第二人。

信上,盖着皇后的凤印。

皇帝要杀他,皇后却要保他。

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其中隐情,沈重身为局中人,又参与了多少。

可追查来这么多年,皇后已死,与当年之事有关之人皆死,如今尚有沈重在人世,要想查清当年之事,唯有从沈重身上下手。

看来,这沈府,还得再多待些时日。

萧续将密诏与密信收回了匣子中放回原位的暗格处,却收走了那枚百岁锁。

如同来时一般无声,又回到了沈知书的院子。

皇宫富丽堂皇,站在宫门口,沈知书想起的,却是这里血染成河的场景。

萧续手里提着刀,手起刀落,杀成一片,大雨冲刷不去血腥之气,反将血水带往各条宫道上。

仿佛此刻,便在眼前。

沈知婳的声音,却将她的思绪尽数拉了回来。

“姐姐今日为何不穿妹妹送去的那几套衣裳?”

她自说自话,“莫不是瞧不上妹妹的眼光?”

沈知书至今都不明白,在沈府养大,有母亲教导,沈知婳究竟是怎么养成这般,明面上像个性子爽朗的将军之女。

可暗地里,却一句一句姐姐妹妹,喊的是锥心刀,行的是锥心刺。

十几岁的年纪,虽揣着这般心机。

分明沈府从不曾苛待过她,为何总是所求不满。

沈知婳被沈知书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发虚,她咬了咬唇,“姐姐为何这般看我?”

沈知书收回目光,“你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没那福气消受。”

一边说着,她一边观望四周,似无意般道,“沉香,你帮我留意一下容公子,也不知他何时到。”

提及容湛,沈知婳眼睛一亮,下意识环顾四周,看起来,比沈知书这个正牌未婚妻还要殷勤。

沉香默不作声的将府中二姑娘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应声,“奴婢晓得。”

沈知婳看起来,有些沉不住气了。

沈知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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