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埗大坑东,龙凤茶楼。
夜色笼罩下,叮叮当当的铁器交击声,呜哇哎呀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街两边铺面的灯火照耀下,能看到百多号花臂烂仔在火并。
“挑那星,今夜唔(不)铲平龙凤茶楼我唔係魔王豪,手足,与我砍死这群扑街。”
魔王豪又一砍刀劈翻一个冲近身前的烂仔,爆出的热浆哧他一脸,给灯一照更是凶厉可怖,他身形本就高大,擒刀屹立如同不死魔神。
他是同字头‘同盛’深水埗揸fit人佐治梁的头马。
对面‘福义弘’的马仔们都神魂震荡,福字头中他们福义弘只是个小字堆,全算上也就千把人不到。
大坑东龙凤茶楼是‘福义弘’深水埗揸fit人‘花仔强’的陀地,他也是福义弘一条红棍。
此时,花仔强却自知不是‘魔王豪’的对手,心虚的手脚俱颤。
但是出来混,冇退路,你今天一退,不到半夜你的细佬就能全部散光。
所以明知是死,这一刻也要挺身迎上。
“扑伱老母,死人豪,你扫我陀地龙凤楼,你够巴闭,今夜唔係你挂便我亡。”
花仔强大吼一声,壮起细佬烂仔们的胆色,一拥而上,继续砍。
其中一个十八九的少年冲在前面,他躯壮如虎,拎着根短铁棒,直奔魔王豪。
“死人豪,赶场卖咸鸭旦呀?我靓辉送你一程喽,杀!”少年冲跑助飞,冲天一字马,腿展如雄鹏,一棒当头罩向魔王豪。
“咦。”
魔王豪面色一变,小小的坑东龙凤楼居然蟠着一条龙?
“烂仔,你够唔够睇呀?开!”魔王豪举火撩天式,大砍刀猛的朝外撩去。
铛!
一声巨震,铁棒未折,砍刀刃卷。
飞身落下的少年辉借凌空之势又一棒追砸,刚刚被崩开的一记震的他虎口剧疼,但瞬间调整后第二棒还能勉力砸出。
魔王豪刚跌退一步,他也右臂震麻,虎口见血,不想少年如此生猛、力大如牛?
“叼伱阿母,死来!”
他迈步向前,奋力猛架这一棒,就不信崩不掉你?
花仔强却在此时瞅中时机,滚地而进,手中军剌猛力掼出,噗一家伙就扎穿了魔王豪左肋,斜捅而上,剌尖从他右后肩胛冒出头。
这一瞬间花仔强知道魔王豪挂定了,神仙难救。
同一时间少年辉的棒与魔王豪的刀交击,短棒果然被他猛力崩飞,他落地不稳,浑身急颤着跌退了五六个大步。
但也看见魔王豪左侧正站起来的大佬花仔强,他手还攥着捅进魔王豪左肋的军剌。
“下去同阎王讲,係(是)我花仔强送你登的鬼籍!”
“……”魔王豪小山般壮实的躯体狂颤,红浆怒飙,生机迅速离体,目中凶芒也暗淡下去。
嚓,花仔强用力拔出军剌振臂大吼:“魔王豪挂了,你们斩光同盛这帮扑街……”
“砍。”
“杀……”
一时间群情激奋。
大佬居然捅挂了魔王豪?
过了今夜花仔强的英名岂不是要响彻深水埗?
不到十分钟,福义弘就秋风扫落叶般斩退了‘同盛’数十马仔。
龙凤茶楼前,断臂残肢、血流成河。
这种大规模的字头火并,军装或探员都不会出面,双方杀红了眼,谁去给谁一刀。
但落幕之后花仔强脸却黑了。
虽说字头间火并不会惹皇气,可73年时在港岛警匪就是一家亲,哪个混的好的探长背后没有字头撑着?哪个字头背后没有探长包庇?
现状是大家一起发财嘛。
花仔强很清楚,魔王豪一挂,要搞自己的不是警署,而是某个探长背后的字堆‘同盛’,斩了他们的红棍,人家岂会甘休?
“边个替我孭镬(背黑锅)?”
花仔强转身环视麾下的一众细佬。
细佬们大都慌神,有的后退两步,没退的也都低下了头。
孭镬要进祠堂的,都不知要被判几多年,等返来世道都变了吧?
没一个人站出来。
花仔强的眼睛不由血赤如浆。
冇人咩?
“我来。”
一个浴血浑身的少年挤出人堆来,正是刚刚对魔王豪强攻的少年辉。
“辉仔,我就知你最忠呀。”
“大佬,你带我入门,一直罩我,如今有祸我自当替大佬你扛起的嘛。”
花仔强上前扶住陈兆辉肩头道:“阿辉,我冇睇错人,关键时才能睇清边个忠奸,等你放监返来我捧你上位,你就係我福义弘大坑东揸fit人花仔强的头马!”
“大佬,我话出来混要义气为先嘛,替大佬两肋插刀都冇问题。”
“好好,你们这群扑街听到未?呢才係我花仔强的好细佬呀。”花仔强搂住少年辉肩头环视众人,心里乐开了花。
“大佬,只係我去蹲祠堂,家人还要麻烦大佬你照应下。”
“你入监后我来照顾你亲人,最多一个月我就帮他们搬入居屋或私人屋宇。”
“谢大佬。”
数日后陈兆辉因误杀恶人被判入狱62个月。
陈兆辉入监那天时间是1968年6月17日。
五年后,赤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