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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身份纸

当三两黄包车驶入九龙塘塘西深湾时,一轮明月已经高挂在夜空,皎洁的月光洒落海浪里,泛起点点银光,远远的海面上就看见船舫林立,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各色灯光映在海面上,风光迤逦,不时有小船从各式舫船与码头之间划动,接送登舫的客人。

在当年,十里洋场一半的风雪月在租界;而现在,香江港岛一半的烟火繁华在湾中。

1935年,香江禁娼,树立在闹市的长三公寓,掩藏在阴暗的烟花柳巷,不得不选择搬离,那群娇艳欲滴惹人垂怜的女倌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先生,为了生计把安生立命的地方移到了海上,虽不敢顶着花舫的名头,打着海鲜舫的旗号,名义上是做起了海上食肆的生意,但是这些海鲜舫仍然保留了歌伶陪酒唱曲的规矩,做着食鲍干鲍的皮肉生意。

对于船舫,陈志辉并不陌生,后世看过不少香港电影,虽没有舫震但有很多关于食舫的镜头,星爷食神决赛取景就是陈志辉今天的目的地太白船舫。

陈志超与火爆华倒是看着有些愣愣出奇。

陈志超爱玩,玩的也花,但因为钱包有限,他大多是利用自己帅气的脸庞与会说的嘴巴去勾搭一些少妇、良家,像这种真正的烟火风月之地并没有来过。

火爆华倒是见过人间繁华,十里洋场他不是没去过,早就耳闻香江是另外一座不夜城,但一直困在吊颈领里过着狗都不如的生活,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招了招手,一条小船行驶而来,拍了拍还在愣神的二人,三人踏上小船,徐徐的海风拂来倒是让震惊的二人清醒了不少,船夫撑着小船,稳稳的朝着深湾中最华丽的食舫,太白海鲜舫所在的位置划去。

还未登船,“贵客三位!”的呼喊已经上了地,船上的伙计也早就准备好了踏板,把小船与食舫稳稳连接,又下来三名精干伙计,扶着三人登上了太白海鲜舫。

整个太白海鲜舫分为上中下三层,此时已经有了不少食客,在酒桌前对酌聊天听曲,有些吵杂,三人漫步登上三楼之后,饶是食客也少了不少,或者说曲声与谈笑声小了不少,徐徐海风拂面,两眼望去,一眼是风月,另一眼是风景,星垂原野阔,月涌大江流,谈天说南北,风月不负年,陈志辉凭栏而立,嘴里道一声:“不负年华!”

刚刚落座,侍应生送上了菜单,陈志辉点了条豆豉鳕鱼和清蒸东星斑,便把菜单递给了火爆华,火爆连忙摆手,陈志辉又看向一旁的哥哥,陈志超也是同样,陈志辉又拿回了菜单,加了份金钱干贝,一份蒜蓉蒸蟹,以及米酒一壶。

接着侍应生又拍了拍手,四五名相貌标致气质又孑然不同的歌伶被侍应生领着走了过来,瘦马环燕,比起下午火爆花点的那个两个妞明显又高了几个档次,把陈志超与火爆华眼睛都看直了。

“贵客请问?”侍应生在一旁不停谄笑,陈志超与火爆华二人回过神来,直勾勾的看着陈志辉。

“华哥,你看左边那个给你倒倒酒怎么样?”说着陈志辉指了指边上咪咪快比他头都大的妩媚歌伶。

“好!好!好!”火爆华心里惊喜,感激的看向陈志辉一眼,然后一把搂住走到身前的歌伶。

“大哥,最右边那个留下来剥下怎么样?”听闻陈志超也开始不停点头,可又想到了什么,原本跟火爆华一样想伸手搂住妞的手,停到了半空,火爆华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对妞揉搓拿捏的力度也小了不少,同样把目光投了过来。

陈志辉当然明白这二人在想什么,这是看自己没选,有些放不开,随即指了指最中间那个竖着丫鬟鬓,怀抱着琵琶稚气还未脱落的小姑娘:“你留下来唱唱曲!”

陈志超与火爆华下意识用男人都懂挑逗的眼神看着陈志辉。

看着三人都已选好,侍应生笑着离去,这三个歌伶登上三层来陪酒陪唱的价钱可都不低,只是服侍这桌酒席,三人每人实收五十块,赏钱另算,而他也能从中抽十块钱的领班费。

小姑娘也学着姐姐们的坐到陈志辉的身旁,还没有到跟前腿上坐下,陈志辉摆了摆手指了指边上的空座:“不用,你去弹曲听听!”

女孩怔了一下,随之青涩的脸庞流露出了感谢的神情,她本就是良家女,身处烟花地,能拿得清白钱,在她看来就是恩典,恭恭敬敬的向陈志辉鞠躬,陈志辉也礼貌性的点点头,倒是坐下陪酒的两个歌伶一脸不屑,陪酒侃油自是比唱曲容易,酒不终,曲不散,皮肉换来的赏钱那也是钱,只要有钱那就是比没钱大晒。

少女双手十指一展,在琵琶上上下弹动:“临丹壑。凭高阁。闲吹玉笛招黄鹤。空江暮。重回顾。一洲烟草,满川云树。住住住。江风作。波涛恶。汀兰寂寞岸花落。长亭路。尘如雾。青山虽好,朱颜难驻。去去去…。”

琵琶曲调响起,陈志辉微眯着着坐在桌前,手里一下下的跟着曲调打着拍子,跟前的酒杯被女伶倒满,他这才睁眼,看见陈志超与火爆华已经端起了酒杯。

“华哥,你见多识广不知此时香江,有秦淮十里几成风花雪月,又有十里洋场几分人间繁华?”陈志辉端起酒杯,抛出个话题,与火爆华轻轻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嘿嘿,俺是个粗人,我就只知道这些的咪咪一样大!”火爆华嘿嘿的笑着,说着说着手不自觉还用力捏了一把。

事实上,一开始认识火爆华对于陈志辉印象并不好,他就是一个粗人武夫,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满肚子坏水的读书人,加上那一句小瘪三更是落了他的面子,不过愈发接触下来,他对陈志辉的感觉就越好,之前那些误会就是自己浑,陈生可是将军的坐上兵,非但没把他当吓人使唤,还带他住旅店,给他零花钱,最重要的是带着他喝花酒,摸大咪咪,享受官老爷的待遇。

如果不是将军对他有恩,是过命的交情,他才不愿意再回吊颈领,跟这陈生,听曲喝酒摸大咪咪岂不快哉!

“华哥真性情!来干杯!”陈志超做起了捧眼,顺带让女伶一同把酒满上,五人觥筹交错,举盏碰杯。

“要我说,秦淮十里是文人笔下墨,难免故作清高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十里洋场是大亨的乐园,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可太过浮夸低俗不雅,而香江不素不雅,倒是适合弄潮儿!”说着陈志辉主动站起了身帮火爆华满了上了酒。

好几杯酒接连下肚,再加上陈志辉刚才的话,火爆华吐出了一口闷气,什么劳什子的弄潮儿,他们都不敢从吊颈领出去!

“辉仔,不,陈生,我们算什么的弄潮儿啊!一个个的困在那鸟大点的山头,都不敢出去,一张那什么纸!”

“身份纸!”陈志超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就是那一张狗屁身份纸,奶奶的老子黑眼睛黑头发地地道道的华夏人,在我们华夏的土地上要有鬼佬发的那什么破纸”说着火爆华端起了酒壶,“要没纸,要工做不到工,事接不到事,平白了我阿华这一身武艺!可惜了我那些弟兄们一个个的过得都不如狗!”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要是我能帮你弄到那一张劳什子的破身份纸呢?”等了很久做了这么久的铺垫,陈志辉总算是引出了火爆华主动开口说身份纸。

在这个年代的香江,至少有二十万没有身份纸的黑户,一部分是最底层的穷人舍不得那等级花费十块钱的好处费,另一部分的则是吊颈领里这种战争残留下来的流军,哪怕有钱,因为政治影响,也没有人跟他们办理。

对于那些底层穷人而言,就算没有身份纸,打着黑工也能活下去,被抓到了大不了就是被遣返出境,而吊颈领的人要是出去,说遣返,宝岛不收,送内地就等着吃花生米,运气好把他们丢到周边的海岛上自生自灭,运气不好,那些鬼佬水警找个没人的地方就把他们给突突突了丢到海里喂鱼。

听到陈志辉说有办法给他们搞到身份,火爆华挪了挪凳子,哗的一下跪了下来,这可把一旁的歌伶吓坏了。

“华哥,你我兄弟一场,搞得如此生分干嘛?快快起来!”陈志辉缓缓开口,陈志超也一把托起火爆华,“今日我们只谈风月喝酒,那劳什子的破纸交给我!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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