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宝的脑子里嗡然一响…
这是…祝深?
在乃宝的印象里,祝深是冷漠寡言得,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仅有一句…“抱歉。”
而乃宝有幸得到这弥足珍贵的话语,都拜祝七所赐。
祝深每次都会在祝七对自己纠缠不休时出现,以武力给人带走,走之前必定会面无表情留下一句冷冷的抱歉。
可今天,乃宝对于祝深的刻板印象完全颠覆了。
诡异,实在太诡异了,他的心口里像揣了只发狂的兔子,顶着他的胸腔疯撞,恐惧在湿咸的海潮气里弥漫…
乃宝紧绷着身躯,痴怔得看着环绕在自己身上,穿过自己腿弯的手臂。
漆黑的蛇皮手套紧裹在男人修长的指,骨节分明的手是那么有力得握着他裸露的腿…
恍惚中,一声惊吼突然而出,刺痛了乃宝的耳膜。
“祝少将!救我,求您也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熟悉的求救声已然成了乃宝的肌肉记忆,他下意识得便挣动起身体去寻发声的人,而祝深竟是猜到了他的意图那般,当即便蹲下身,还柔声说道。
“颜乃,他就在这里。”
乃宝瞪大的眼底落入浑身狼藉的霍铭,紫刺藤的枝杈像是坚硬的囚锁紧紧束缚着他,刺尖没入血管,毒液侵遍他的肌肉,连那张令乃宝最为迷恋的俊脸上都染满了斑驳的片片紫痕。
霍铭的身躯正疯狂战栗着,眼底瞠红了一片,他紧紧盯着乃宝的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随着他的颤动吧嗒吧嗒重击在地上。
来自霍铭身上那密密麻麻的恐惧气息刺穿了空气,直逼入乃宝的呼吸。
乃宝胸口里猛然刺痛了下,呼吸凝窒:【阿铭...阿铭在害怕...】
乃宝不知哪里来得勇气,竟是张开小手猛地抓住祝深的衣襟,他想求祝深救救霍铭,可却只会张着嘴双唇抖动着吐不出一个字,像个被吓坏的小哑巴。
祝深板正的制服被他揉得皱巴在一起,可祝深没有一怒之下丢掉乃宝,而是看着那分明颤颤巍巍还努力攥着自己衣襟的小手,沉默着放出逆戟鲸。
一只半个乃宝大的小逆戟鲸卷着一朵花白的浪花冲向霍铭,短短几秒的时间便咬断了密密麻麻的紫刺藤。
霍铭的身体显然在毒液的麻痹下不能动弹,乃宝伸着一双小手要去碰霍铭却被祝深一个站起来的动作阻止下。
他命令身后的士兵,
“做好防护,将霍先生安置到车上。”
继而垂下视线看向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他的乃宝道。
“在车上稍微等我一会,别擅自碰霍先生身上的毒液,我亲自送你们回家。”
祝深把两人送走后折返,刚踏进屋内,祝七便突然兴奋得叫着冲过来。
“哥!”
就在祝七要扑到祝深身上时,祝深身体一侧避开了,祝七一头栽倒了地上。
祝深威严的声音像是倏然敲响的警钟自头顶砸下:“祝七。”
短短二字,震得祝七心胆具颤,【哥生气了...】
——车上,乃宝守在霍铭身边,惴惴不安得盯着那张惨兮兮的脸,想碰却不敢碰,眼泪不可遏制得自眼眶疯涌。
霍铭的眼睑软塌塌垂着,乌黑浓密的睫毛像是两团精致的小扇子一样盖在眼球上,他好像知道乃宝在看他,像赌气一样从乃宝的视线方向侧开脸。
抖瑟瑟得蠕动着唇哼道。
“为什么突然给我的卡限额...明明是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的钱,就是我得,我可以随便用..如果,如果你不限额,我就不会被他们扒光衣服羞辱,经历这么可怕的事件…”
“就因为我弱,就活该…被他们拳打脚踢吗…我的脸…你知不知道,他们拿烟头烫我的脸,踩我得…下面…好疼,疼死我了…”
“他们还不停嘲笑我的内裤…可是,这样的豹纹,是你买给我得,是你喜欢得…尽管穿着很羞耻,我不喜欢,我还是为了让你开心,每天都穿着你喜欢的类型…”
“为什么你还是对我不满呢…”
“乃宝…你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让你这么生气呢,你限额,到底是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还是你…变心了…”
“你要和我…分手吗?”
分手两字像是根刺扎进乃宝的心口,那种扭拧又刺痛的感觉不知是对懦弱啼哭的男人的心疼还是被洞破了目的的心虚…
乃宝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霍铭的脸,哪怕一脸的浪迹花痕,鼻子嘴巴上沾着血痂,这个男人的侧脸都是那么动人,修长的脖颈上,那颗性感的喉珠在一颤一颤…
霍铭还在说着…
“因为齐肆…是吗?那个来我们家的alpha,我知道他…他是整个星际都非常有名的天阶猎人,高高在上的第二名,是劣等ALPHA的我永远都不能企及的对象,是不是在你眼里,他就是天上的星星,而我…只是一滩烂泥,是一坨牛粪….就像网上的人说得那样,我是个低贱的人…我永远不可能配得上你。”
“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你故意所驱使得对吗?限额是故意想看我出糗,故意以欺负我为乐,你说会对我好得,你说你会保护我得…但其实你和那群看不起我的人没有区别..你打心里瞧不起我这坨牛粪。”
“我曾经以为…你和那群追名逐利,拜金的omega不一样,可是…我还是输给了现实的金钱地位和实力…果然,我不该肖想不可能的爱情,原来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心惊胆战得怕失去,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我不配…”
“颜乃…如果你真得…移情别恋了,想分手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背着我出轨好不好…不要用这种方式逼我好不好…求求你别欺负我…别欺负我…”
听着霍铭委屈得哭腔,乃宝如鲠在喉,他发不出声音,一双攥紧的小拳死死抵在大腿上,搓红了一小片皮肤。
他好想跟阿铭解释,想捧着他的脸给他擦擦眼泪,哄着他阿铭道他没有出轨没有逼他欺负他,卡也不是他限的额度,他从没看不起他啊!
但是…他却浑身僵硬,说不出口。
因为他确实如霍铭所说,对他充满了不满,猜忌,还有看不起。
所以,霍铭口中得,乃宝想分手,也是真得,他在霍铭毫无知觉中,卑鄙而自私得偷偷谋划着,试探着如何和他分手。
并且已经长达一年之久,乃宝确实和那些势力,追名逐利的omega毫无分别,他已经受尽外在因素的蛊惑,受尽星际网络上的舆论影响。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毕竟是个omega,打心底得崇慕强大威猛,和自己完全不同的alpha,想要受到保护,被捧在手心宠爱,享受alpha给与的一切,是omega的本能,也是一种虚荣。
而霍铭永远给不了他他想要的虚荣心。
这番言辞仿若将乃宝为自己营造出得与众不同,爱着霍铭形象击得粉碎,他们之间的矛盾实在太多了,硕大的鸿沟从开始起就无法逾越。
身份能力的悬殊,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是必然的结果…
在alpha孤单的啜泣声中,车门被打开,矜贵的祝深上了车,他将手中的一瓶药剂递给乃宝,乃宝赶忙擦了擦泪水接住。
祝深看了眼后座躺着的男人,没有多问什么。
用着一贯的作风,冷然说道:“抱歉。”
接着又沉默递给了乃宝一只雪白的手绢,乃宝缓缓接住,鼻音囔囔得说了个,“谢谢。”
车平稳得行使着,三人全程竟是谁也没再出声。
等到了乃宝的大房子外,车停下,祝深要伸手抱乃宝,可那躺在那根据尸体一样的霍铭突然弹了起来,抓起车上的毯子就包住乃宝
缩着脖子抢走了人,什么也没说就匆匆下了车,看着那分明没解毒就变得利索的腿脚,祝深眸间冷了三分。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侍从忙跟上去道。
“颜先生,您手中的是紫刺藤解毒剂,细致得涂抹在所有的刺孔处,霍先生体内的毒素就能清除干净,届时他的身体便不会再出现麻痹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