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声疑问,却带着极大的杀伤力震哑了在场的人。
饶是见过整个星际内大风大浪的齐肆都被这个问题惊得傻愣在了那。
而在他匪夷所思得盯着那不停发出颤抖的背脊时,一只套着白色毛绒袜子的小脚闯入了他的视野。
眼见着小小的白团子从车门伸出脚来,乃宝的意图不言而喻。
齐肆忙不迭得凑了上去,一脚把卡在中间碍事的软饭男踢到了旁边。
而他的大手正正握住了那只意图自己下地的执拗小脚,不许小家伙胡来。
这次齐肆不打算尊重乃宝的意愿了,而是用他霸道的力度抄着乃宝的腿弯将人抱进怀里,遒劲有力的双臂紧紧拴着乃宝的身体,生怕这个固执的小家伙挣扎。
他心里堵着气,对着乃宝说出的话却很轻柔,“哥抱你。”
齐肆就这么当着乃宝正牌alpha的面,抱着人大步迈入了人家俩的爱巢。
机器狗正蹲在门口守着,它的系统里被曾经帮乃宝维修过它的齐肆偷偷录入过自己的信息。
机器狗看到齐肆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主人,殷切得凑上来拱他的腿。
齐肆燥恼得一抬脚把机器狗踢翻过去,迈着大步朝楼上去。
认识颜乃挺久了,可他只来过他家一次,就是一天前。
还好他对机器狗动过手脚,机器狗才领着他快速找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的颜乃。
那时齐肆才知道,那间状况惨烈得像是凶案现场一般的房间是乃宝的卧室,是乃宝和那个该死的软饭男一起睡觉做爱,肢体纠缠的地方。
当时凌乱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齐肆难以忘却门口的地上乃宝流得血和alpha的脏污,还有床单上那些不忍直视的惨烈痕迹…
齐肆觉得,乃宝似乎很喜欢作贱自己,或者他有严重的受虐欲,但是…很符合齐肆的口味。
而当齐肆抱着人阔步来到那间门外,齐肆瞳孔地震,肮脏的污渍竟然还留在地上…它们已经凝结成一块块的干物。
乃宝家的地板并不是星际火爆的新概念智能清洁地板,而是最传统的瓷砖地。
因为智能清洁要录入地板数据,乃宝怕有心之人盗取数据,将他和霍铭的隐私发出来,只是做爱的痕迹流到地上,在交往关系的AO间并不奇怪,但是…只要是霍铭做得,就会平白无故挨骂。
那群将霍铭的存在当作是侮辱地阶omega的人们,总是在抨击霍铭这件事上不遗余力。
况且,见血…对霍铭更是影响不好。
地上浅浅晕染着水波纹的灰瓷令血污的痕迹格外刺目,可乃宝并不诧异,这是必然的结果,霍铭从来不会主动收拾房间,乃宝也没要他做过。
其实霍铭没有这个观念也算正常,以前Omega在alpha主导的王星中地位本来就不算高,等同于alpha的一种附属品,比起活生生的人他们更像是一件alpha们用来攀比炫耀的服饰单品。
虽然自乃宝闯入天梯榜之后,omega的地位有所提升,可alpha打扫房间无疑还是丢人得。
因为每年的天梯榜竞技,乃宝优越的表现为omega们争取了越来越多的权益,不少低着头的omega也开始自强,奋起反抗,他们不愿做任A摆布的工具,他们也要走出家门扔掉扫把抹布去创造自己的价值。
在身体注入基因腺不再是alpha的特权,omega们也在踊跃实践,近年来偏向于omega们的流行走向越来越旺,omega们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奋起,同alpha平等相处,可alpha这个群体中还是有大多数人不愿意分担内务,omega自然也不愿浪费自己的时间,谁也不让步的情况下…新概念智能清洁地板才愈发火爆。
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作为omega群类的标杆乃宝,居然为了维护一个alpha的声誉,自己埋下头拿双手擦地。
乃宝不相信任何人,他们对霍铭的敌意太大了,所以他也从不会叫清洁工来,全凭自己的双手。
看着地板这样,屋子里的状况也可想而知。
乃宝感受到了齐肆的僵硬,这当然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行为范畴,毕竟任凭哪个正常人看着一滩不入眼的污浊堂而皇之得留在自家地板上都不会坐视不理。
可霍铭不是正常人,他是一个只会安于享受的软饭男。
乃宝伸着雪白的手指,轻轻得勾了下齐肆的衣襟,软小的声音像小虫子一样悄悄发出来:“肆哥,左边走廊尽头那间,去那里吧,麻烦你了。”
齐肆猛然回过神来,他才后知后觉乃宝并不是抗拒他说“放我下来吧”,并且在他把人从屋外抱到楼上的全程,乃宝都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挣扎,或者推拒。
乃宝允许自己的靠近!很显然他现在不在乎那个软饭男怎么想了啊!
刚刚在车里还像个小傻子一样说没分手就不能对不起霍铭,而这急转的态度可见霍铭在车前发出得那句窝囊话有多伤乃宝的心。
那现在岂不是正是他齐肆出击的大好时机!
他抱着乃宝十分听话得给人送进了尽头的房间,屋子里有一张单人床,那是乃宝在上个月挨了顿要命的房事后便独自住进的屋子。
说来,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和霍铭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霍铭睡觉时总是抢乃宝的被子,由于屋内鲜少有智能设备,室温都是由空调和地暖控制。
尽管乃宝怕冷,总是手脚冰凉,可他从没有自私得把温度调得只满足自己,在他心里,霍铭的感受比自己重要许多,他怕委屈了霍铭。
可是当乃宝想和霍铭分开被子,自己盖一床厚点得时,霍铭却一把抓着乃宝裹进自己的被窝,宽大的掌心握着乃宝冰凉的小手温柔得说道,“睡一个被窝吧,你说过我们是恋人,我们要用同样的东西。”
也许霍铭一直都过于神经大条,他不知道乃宝会冷,也许就像乃宝猜想得那极令人心凉的答案…霍铭压根不在乎他的身体状况,所以睡着睡着,霍铭就会卷走所有的被子把乃宝一个人晾在外面。
乃宝曾在一个受不了的夜晚拿出一床新被子,可早上起来,霍铭的枕头上晕湿了一大滩…
他红着眼圈盯着乃宝,眼睛发肿,睫毛湿漉漉得,眉头不安得朝中心一抽一抽,他出声质问乃宝,可发出的音调卑微又不安:【为什么不和我盖一个被子,趁我睡着偷偷跑出去了,你是嫌弃我…不想要我了是吗?】
乃宝很怕霍铭带着哭腔说自己嫌弃他不要他,自打街角那回,这句话简直成了乃宝的心里阴影。
乃宝跟霍铭解释,【阿铭你卷走了被子,我就是有点冷…没别得意思。】
可是霍铭先是不信,【那你现在是因为我无意识的行为在怪我不好吗?你果然嫌弃我了…】
乃宝慌不择已,可是任凭他怎么解释,霍铭都不接受,还掉珍珠。
看着霍铭这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乃宝心里难受极了,他妥协道,【阿铭那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霍铭抿着嘴,面部一副赌气的模样,却一把抱住乃宝的小脚捂在alpha热度偏高的肚腹处,许久后委屈巴巴得说道,“我的身体不暖和吗?你冷我帮你暖暖不就好了吗?跟我盖一张被子吧小榴莲….”
乃宝当时真得很心动,因为霍铭给他暖脚丫,还许诺了他冷就为他暖。
他答应了霍铭的要求,可是霍铭一次也没有做到过,他还是每夜都卷走乃宝的被子,也没有主动给乃宝暖过手脚。
每次都是乃宝被冻醒后,主动凑过去,紧紧靠在霍铭的身体上取暖。
起初,霍铭醒了也不会给他分被子,可是时间久了,霍铭一旦醒来看到乃宝光着,就会给他遮上一些。
乃宝想,也许霍铭只是没谈过恋爱,想得少,但是他也算有进步不是吗?
而一个月前他突然搬离俩人共眠的大房间时,霍铭并没像以前一样闹着不开心。
那天的霍铭裸着上半身,袜子衣服还有纸巾凌乱得堆了一地…前夜,霍铭大半夜得偷偷剥了乃宝的裤子,对着乃宝的后背发出可耻得动静….乃宝知道他在干什么,却一直装作沉睡。
过后霍铭一把抢走乃宝的被子,自己呼呼大睡,而乃宝光着屁股冻了一宿,彻夜未眠。
可早上当面对地上如此尴尬的痕迹,霍铭满不在乎,只是舒坦得靠在床头,边吃着乃宝洗好送到面前的精品转基因车厘子,边笑着和朋友在终端上开黑,像个被妈妈惯坏的巨婴。
看到乃宝从柜子里拿出新的被子要离开,随口问了句,“要去哪?”
乃宝说“我没休息好,要去别得屋子睡觉,你打游戏吧。”
他很敷衍得答道。
“知道了。”
而当乃宝离开后,一个月都再没回去睡过,霍铭也问都不问。
那个时候,乃宝就想,或许霍铭…喜欢得只是他给与的物质条件。
三年了,物质条件充足了,他自然就不会像以前一样对自己患得患失了。
当齐肆把乃宝放在床上后,看着很显然被人常住过的怪异单人间正要问出,怎么回事?
乃宝却突然卷着厚厚的被子把头埋了进去,齐肆一愣,刚想去安慰,乃宝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肆哥…谢谢你,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吗?”
乃宝的脾气很倔,如果不倔,也不会三年了,在那么大的舆论压力和现实下都不和霍铭分手,还处处维护,齐肆知道自己哪怕说破嘴皮子哄乃宝也没有用,毕竟害乃宝伤心的是那个软饭男。
于是咬咬牙放弃了,“那行,哥今天先走了,你有情况随时联系哥,哥立马就奔过来。”
齐肆到门口后,发现霍铭已经不在车边了,司机说,齐肆抱着乃宝一走,这家伙就连滚带摔得回了屋。
可是齐肆一路上都没见着人,齐肆心里不快,他真想扭头回去,抓着这个软饭男暴揍一顿,但是想了想,要真得揍,估计还得被有些别得CP党说自己以强凌弱,那呼声最高的“四奶”CP,声誉岂不是得下滑了。
算了,等他们分手后,非得把这孙子抓到他的黑屋好好折磨折磨。
齐肆的车启动,而躲在二楼大卧室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车牌,目送人离开。
霍铭瞥了眼凌乱肮脏的床单,推开房门看向二楼尽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开了脚。
单间内,乃宝的脑袋深深埋在被子里,雪白的短发和绒软的白毛毯融在一起。
他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小小的身躯发出骇人的战栗。
齐肆一走,他的眼泪便洪泛一般汹涌而出,他满脑子都是霍铭那句怯懦的问话,“为什么,他自己不走…还要…让人抱…”
这句话每在耳边重复一遍,乃宝的心口就猛地刺痛一下。
霍铭那么轻易得就令乃宝尝到如坠冰窟的滋味,真像一只大型猛兽抬着它厚重的肉垫把兔子按在地上,翻来覆去刨动着他的身体肆意玩弄。
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呢,难道霍铭看不见门口和床上的血吗?!他真得是傻到连流血是会疼的常识都不懂吗?!
乃宝想破了头皮都无法为霍铭找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乃宝在那样出血的情形下,满脑子都在想得是霍铭被他伤害了,可是霍铭被齐肆救了后,安然无恙后,却完全不在乎乃宝。
他醒来找不见乃宝都不着急吗?看到乃宝莫名其妙得待在别得alpha车上,他不吃醋吗?
可结果居然是非但没有,他还问乃宝为什么不自己走路!
乃宝睡了那么久,腿脚都还是软得,他怎么自己走回来啊…
乃宝想要alpha的抱抱,他想要霍铭抱着他回家啊…
三年恋情的尽头,乃宝变了,变得很贪心,也很自私,就算他想分手,他也想从霍铭身上榨取一些剩余价值,三年的恋爱越是濒临破碎,乃宝越是感到不甘心。
因为他用了三年令他的心彻底陷落了,而霍铭的模样却看起来平漠无奇。
乃宝找不到他喜欢自己的蛛丝马迹。
所以一点也好,他要求不多,一点点就好,哪怕是为了他的钱使霍铭装出来得关爱,也能让他在分手的时候好受一些。
至少不要让他三年的真心付出,变得百分百得像是一场一个人的恋爱游戏。
屋子里不断发出呜呜隆隆的哭声,在乃宝的情绪深陷崩溃的涡流中时,一个滚烫的体温抱住了他的身体。
乃宝猛地一激灵,浑身都僵硬了,他凌乱的大脑里根本猜不到现在谁会抱住他,而身后的男人迟迟没有给他答案。
只是抱着他的身体,手臂越缩越紧,许久的沉默后,乃宝感觉被勒得无法呼吸了,他下意识得挣动着四肢抗争对方的力度,可一只大手猛地捉住乃宝的手腕将他翻了过来。
乌黑的眼睛和头发闯入乃宝的视野,霍铭竟然满眼是泪得望着自己,满脸都写着无助和委屈…
他的面部向乃宝逼近,滚烫的吐息在极近的距离侵入乃宝的呼吸,他颤抖着唇,像在讨好一样轻啄着乃宝被泪染湿的软唇。
“小榴莲…我好害怕…你怎么能带着那么凶的alpha来欺负我,还让我磕头…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要我了?”
他说着,手不安得摸到乃宝的基因腺,粗重的力度痛得乃宝一下子呼吸都窒了,小脸像包子褶一样拧巴在一起。
可霍铭仿若不知道一样,而是语气渐重道。
“不行…不行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的标记怎么没有了,你是不是…背着我让他给睡了?”
“你让他睡你,却逼着我要我抱你回家…凭什么…我就那么好欺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