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上事情我不懂。毕竟我还在读书一无经历二无见识。但师公一身正气，自己行得正何怕升职？与其庸碌之辈往上爬还不如师公爬上去，居高位才能管束他人，影响他人。带得几个正气凛然是几个。”

精卫警察心不在焉点点头：“不过一旦我接受。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在老头子面前谈论正直二字！”

“师公钻牛角尖吧。”

“我钻牛角尖？”反应竟然大为激烈。

“是啊。师公父亲作为父亲不得不为儿子考虑和给予帮助。不错，师公父亲想必心里暗想：‘如非帮忙师公一辈子别想出头？’但这不重要。师公行得正，仍然面无愧色的挺胸说一句：‘对得起所在职位所做一切，无愧于良心，无愧于法，无愧于值守。’再说师公追求正义面对的民众，负责对象是社会，而非某一人。”

精卫警察闻言没作声。吃了阵东西，喝会酒，突然道：“你说的有道理。”薄耀塬暗想：‘当然有道理，什么事情都能有道理，杀人行恶都能有道理，更何况正义？世上最不怕的就是找道理，正过来说是道理，反过来说还是道理。最重要的是道理，最不重要的也是道理。’薄耀塬明白这番话题只引子，以消除他忧虑和疑虑的。让他理所当然以为，此事说完面前师公心事尽去的烟雾弹、某些时候套问的最好办法就是装作心事重重，再装作被对方成功劝解。然后在随意闲谈中听，这不等于敌意，不过种手段。精卫警察绝对精通各种，薄耀塬不敢不警惕——“跟你们师徒俩谈心真让人高兴。问题经你们一说豁然开朗，烦恼尽去！来，干。”薄耀塬于是就干。

边吃边闲聊无关痛痒话。

精卫警察却一再让喝。这更令他戒心重，精卫警察很清楚他酒量不行，啤酒两支差不多了，再多会不清醒。

于是将计就计开第三瓶。

连连打嗝，神志迷糊不清。

“这就不行？”精卫警察‘哈哈’失笑。

薄耀塬只缓缓摇头摆手，又打嗝。

“唉呀其实我从未想自己能碰到你师傅这么优秀出众女人，还能结成连理。所以啊尽管她谈过恋爱我不在乎。”“师公，胡说……胡说！”晕晕乎乎状摇晃半响脑袋才道：“师傅过去哪里谈感情！你就师傅初恋…”

精卫警察凑近皱眉道：“你师傅不是这么说的啊！”

“奇了——怪了！师傅跟我这么…的！这几年师傅从没有跟男人谈……师傅为何啊，为何跟你说谈过！”“可能故意骗我，省得让我觉她自己太在意我，很多女人这样，装作不在乎让男人对自己好些紧张些。怕我知道其实初恋会太得意，会知道她心里有多在乎。”薄耀塬半响才反应过来状连连点头：“对！师公聪明……那！那师公就当不知道。”心里已经猜测到如此煞费苦心原因。倒不奇怪，精卫警察此人思想传统，处子情节在所难免。

果然不再谈论，反而关心送他回家。薄耀塬摆手不让，直说还没吃好，精卫警察为人不小气、平素没有大手脚花钱习惯，每次请吃烧烤两人至少吃百把块，多时三百打不住。

于是又叫三十个扇贝、二十串脆骨，薄耀塬吃吃喝喝一会东一会西跟精卫警察说闲话，大多学生间男女之事。

精卫警察明显对这些没兴趣，一句：‘你们这些孩子…’说了几遍。突然就听道：“师公我跟你讲，以前个朋友傻乎乎！他喜欢个女孩，后来两个人谈，还破禁忌。结果第二天很忧郁跑来跟我说他女朋友非处！”

精卫警察笑道：“那又怎么傻？”

两人闲扯许久，这第一次换了回应的台词。

“当然傻！没点常识。剧烈运动可能导致膜破裂啊…他女朋友父亲是散打教练，练那么多年，膜碎裂有什么奇怪！你说他傻不傻？这么简单问题还问我！”

精卫警察怔怔半响，忽然回过神道：“还有这说法？”“啊？师公不知？我小学看那些杂志才知！”他装作酒醉，声音都不能控制沉稳的时高时低，时重时轻、这么大舌头状东拉西扯说其它，直至东西都吃完，精卫警察才扶自己回家。

薄耀塬失笑着爬起，再没有醉醺醺样子。

虽说师公不至于总因这事儿介怀，但夫妻之间没有不能说的芥蒂总比有要好。

次日打去电话：“昨晚师公送我回来？”“对啊，你小子那么点酒就醉成那样！难怪你师傅说你酒量差。”

“我一喝醉就忘事，姜青常说被人卖都不知道。昨晚也不知在家里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惹她生气了，现在都还给我冷脸看。”

“哈哈……小孩子嘛，哄哄就好了。”挂断电话，一旁把耳朵贴话筒上听的姜青扬手打他：“老拿我当盾牌，他还以为我多凶呢！”“唉呀！不是你拿我当盾牌就是我拿你当盾牌，这就叫夫妻之间互助嘛。”“不要脸！谁跟你夫妻呀——”姜青笑着扭身去换衣服，又叫嚷：“老公——帮我找找耳环是不是在沙发上——”自从那次钥匙问题说两句从没见姜青落下东西，姜青就开始时常拉东西、薄耀塬无可奈何在沙发里搜寻，回一声没有，她又叫喊看看别的地方。

于是他进行地毯式搜索……雪莉在一旁装作忙，暗自偷笑。

精卫警察升任了，手中并无实权。初时他很轻松，因为背后说闲话的少了。嫉恨的也就少了。没过多久，诸多事务让他只能眼睁睁看，一次次刺激他追求正义的信念。

顾冬冬跟薄耀塬说起时总不由自主叹气。

姜青却笑吟吟劝解，很快会过去、仍卖关子。

一年后又升。但这一次精卫警察几乎没有犹豫的默然接受。积累一年的行动决心伴随职务改变得以付诸实践，他一吐郁闷之气。郁闷得以排解，与顾冬冬夫妻关系变得更融洽，虽然因为忙碌相伴的时间渐少，但顾冬冬并未因此抱怨。

姜青笑言反问：“老公现在明白吧？”

薄耀塬直言不讳的茫然摇头状引得姜青‘咯咯’失笑：“升任对师公父亲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给予实权有两不利，他本人遭人嫉恨，他行动遭人排斥，不利进一步提升；如今提拔，干部对他无恨，除利益干系直接的、大多鼓掌庆贺，阻力小。再往上提本来不易，精卫警察也会排斥心理。知子莫如父，一旦有机会他父亲就能进一步助其高升。而自己因为一心一意投入工作会自然觉得即使没有他，凭其工作成绩和能力理所当然。师公父亲可谓煞费苦心，再升必然进省厅，分明希望退休时让精卫警察接班。”

精卫警察和顾冬冬事情不过大学期间些许插曲。

大学校园里古惑仔风气淡薄、基本不存在混混欺霸情形。过去学生也如获自由般随心所欲跟朋友相处，面前金姐一身淡雅米白色长裙，乌黑长发、戴副金色边框眼镜，与过去那一头金发，袒胸露背显眼装束，或金或银指甲油，或黑或紫唇膏截然相反。

“薄耀塬！”最后还是她先叫出了名字。

这才让他敢确认面前的确当年那个金姐，禁不住感慨万千道：“你变化太大…”金姐微微笑着推推眼镜。姜青这时候从图书馆出来，薄耀塬忙介绍她们认识、姜青打过招呼回去找书，让他们先聊。

“你女朋友真漂亮。难怪学校里总听男生说起她名字。”两人聊两句，得知罗亮跟原来女友已成陌路，金姐忍不住可惜道：“不过不怪罗亮，他原来女朋友后来太乱来，我几个朋友那时候说跟她做过都说她下贱。罗亮是个好男人，那女人真配不上。”金姐说罢怔怔半响没作声。最后道：“让你女朋友等久。其实我早知你来P大，我跟XX她们认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替我再向姜青问声好。”

“再见。”对薄耀塬和姜青而言大学生活放松。

但也没多少感受深刻记忆、时常回家薄父薄母会关问学校情况，后来也不问，总些重复多遍老话，叮嘱用功看书复习……姜青还没睡，薄耀塬进门她就起来了。

洗罢收拾躺下已经快四点，突然问姜青：“我们认识到现在好像没吵过架？”“好像吧。”

“五年多了吧。”薄耀塬静了会，突然又问：“我们为什么没吵过架？”姜青就笑：“后天钱姐新公司开张，答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