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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作精少爷做噩梦

没有哥哥们帮忙,洛玉池猜灯谜的能耐,完全比不上许敛之。

“你不是说你会猜灯谜吗?!”

洛小少爷气呼呼地瞪石毅,看起来很想给他一巴掌。

都怪石毅撒谎,害他丢了个大脸!

石毅答:“我说的是会一点。”

花灯节上最精致漂亮的花灯被称为灯魁,会被灯谜会赠予猜谜的胜出者,他猜点简单的还行,魁首肯定拿不到。

前几年的灯魁都是洛玉溪赢来送给洛玉池,但今年……

洛玉池越想越恼,终于忍不住赏了石毅一巴掌,怒斥道:“强词夺理!”

石毅脸上刺痛,刚开始还愤怒,后来越发很平静,心想洛玉池就是一只乱咬人的狗,跟狗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他凉凉地看着洛玉池,既不反抗,也不哄这娇纵任性的小少爷。

洛玉池咬着唇,委屈得都快哭了。

上辈子可没有这件事,今年乃至后面每年的灯魁本该属于他,怎么重生之后反而过得还不如前世?

他不肯承认自己有错,看到洛玉溪在附近也当没看到,默默生闷气。

“还有没有人要挑战第一?”

灯谜会的侍者大声问了几遍,洛玉池始终不吭声,仰头看最漂亮的那盏花灯,暖光映照进他眼睛里,像是藏了漫天星辰。

这样的美人,理应提着最美的花灯坐在洁白的云端上,供世人仰望赞叹。

少年们看得痴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自己觉得十分羞耻,就把气撒在洛玉池身上,嘲讽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早就说了,今年的灯魁是敛之的!”

“不是挺傲吗?怎么不说话了?”

“洛四哥哥,你要是喜欢,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给他干嘛?他才配不上灯魁!”

“喂,怎么今年你哥没来,他不要你了吧?”

听到最后那句,洛玉池的视线终于从灯魁上收回,冷冷扫向说话的那人:“是我不要他了。”

“什么?”那人一愣。

“是我不要他。”洛玉池傲然道:“是他不配做我哥哥,我不要他做我哥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街边花灯那么繁多亮眼,竟都比不上他一身红裳灼目动人。

“还有没有人要挑战第一?”

侍者又喊了一声,半晌无人接话,他便取下灯魁,准备递给许敛之。

人群里却忽然走出个洛玉溪。

“还有我。”他说。

…………

刚走出人群的时候,洛玉池还能挺直腰背。

等他越走越远,越走越偏,走到无人的河边,他终于没了力气般跌坐下来,把脸埋进膝盖上呜呜地哭起来。

不应该哭的,可是忍不住……

他怎么又哭了?

石毅刚刚还满心厌恶地把洛玉池当疯狗,这会儿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又觉得他像是可怜的小奶狗。

那种小小的、软软的,看起来满口尖牙很可怕,实际上连叫声都脆甜的小奶狗,抱着人的胳膊啃半天都未必能啃破皮。

不,不对,这狗甩人巴掌还是很疼的!

石毅陡然清醒,收回要往洛玉池身边走的脚,暗骂自己不长记性:做仆人的居然心疼主子,真是傻透了!

没有人哄,洛玉池就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到坐在那里睡了过去。

洛玉溪捧着花灯远远地看他,轻声叹气。

他能怎么办呢?

他是做哥哥的,总不能一直跟弟弟生闷气,阿池受了那么大委屈,他要是不去哄,最后心疼的还不是他?

洛玉溪主动服软,朝自己心尖上呵护着长大的、从没受过委屈的娇气幺弟走过去。

他心爱的幺弟正在做梦。

前半截是美梦,后半截是噩梦。

洛玉池梦到自己被逐出家门那日,洛玉溪把他心爱的灯魁们踩破,对他冷嘲热讽。

“也就你才会喜欢这种破东西!”

“但就算是破东西,你也休想从这个家带走!”

“把衣服脱下来,滚出去!”

他吓得哭都不敢哭出声,傻愣愣看着洛玉溪,心想这不是我哥哥。

我哥哥不会这样对我……

正发愣,忽然有人抱住他轻声哄,说你别哭呀,哥哥把灯魁给你赢回来了,以后每年的灯魁都是你的,不给别人。

好阿池,乖阿池,快醒醒,你做噩梦了吗?

洛玉池睁开眼看到哥哥,用手去摸摸哥哥的脸,好一会儿才确定这是真的哥哥,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拼命往哥哥怀里钻。

“三哥,三哥……”他说:“我找不到你了,我把你弄丢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三哥——”

洛玉溪被他喊得心都要疼化了:“哎,三哥在呢,别哭别哭,三哥没丢,三哥回来了,阿池别怕。”

洛玉池攥着他的衣襟发抖、冒冷汗,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也渐渐清醒。

不是梦。

美梦跟噩梦都不是梦,是他的现在和未来。

漂亮的花灯映入他眼帘,蜡烛在里面灼灼燃烧着。

洛玉溪温声哄他:“看,三哥给你赢来的灯魁,等会儿咱们就提着它回家。”

洛玉池死死盯着花灯,一声不吭,

洛玉溪:“三哥没生你的气,三哥前几天就是心情不好,阿池别怕,快把花灯接过去,明天三哥陪你一起笑话许敛之好不好?”

洛玉池咬着牙,嘴里满是血腥味。

洛玉溪不安道:“阿池?”

“不好。”洛玉池忽然扬手,把花灯丢进了旁边的河水里:“这种破东西,我才不稀罕!”

洛玉溪愣住,眼睁睁看着花灯落到水里,久久不能回神。

洛玉池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踉踉跄跄着逃走,甚至忘了喊上石毅,一路上摔倒好几回。

等他摔到第五下,石毅终于忍不住把他抱了起来。

挨打就挨打吧,他受着。

洛小少爷却没打他也没骂他,小而苍白的一团乖乖窝在他怀里,眼泪像是流不干似的,把他胸口衣襟都浸透了。

石毅的心也好像被这泪水浸透,莫名其妙疼了起来。

他不明白洛玉池明明过得千娇百宠锦衣玉食,哪来那么大的委屈和那么多的眼泪?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洛小少爷睡着了还拽着自己的衣袖不松手,为什么他一离开洛少爷就连声喊“石毅”,等他主动把胳膊伸过去才能稍微平静。

他不知洛玉池曾在凛冽的冬夜抱紧他,从他身上汲取贫瘠的温暖。

那时,洛玉池只敢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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