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水娣不敢说泄气的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以前少羽对我说,有些事尽力而为就好,我当时说他的这种态度不对,就算尽力也应该是全力以赴,他笑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我的无知,还是在笑我在逞强,我问他为什么笑,他告诉我,不管态度对于不对,始终都没有错,我那时候并不理解,如今我终于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全力以赴不是一般人都有这样的毅力,反而尽力而为却不会显得那么累,也没那么可笑!”
战仙也是笑了笑,“我曾经问过少羽,这辈子这么长,如果要死,他在死的时候会有什么遗愿,他只说了四个字,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
“他说了什么?”
“问心无愧!”
“……”
“人都是贪婪的,而人生无非就三样,想要什么,需要什么,拥有什么,如果不贪婪,又算得了什么完美呢?在无极面前,一切过错都显得是那样的飘渺,比起其他人,你已经做得足够好,就算是放弃,又有何不可?”
战仙不是第一个劝说黄水娣的人,可是她自始自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就连命都已经赋给了独孤少羽,她还有什么苦挺不过去的?
黄水娣重拾了信心,微微笑了笑,“张大叔,谢谢你!”
“你能明白就好!”
“那少羽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他呀,就是一点都没变,从前他喜欢在哪里,现在也还喜欢在哪里。”
尽管张大叔并没有明确说出他在哪里,但是黄水娣也能猜到那个地方。
“嗯,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战仙笑了笑,“早点回来,粥很快就煮好!”
“嗯!”
离开了竹居,黄水娣一路朝西狂奔,宛若一个在热恋中充满活力的少女,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显得那样轻松。
来到西缺口的时候恰好是傍晚,温和的斜阳从缺口灌注而入,充满着与山谷维和的暖意。
独孤少羽果然是静静坐在草地的那块巨石之上,对着缓缓西斜的阳光,像从前一样一点也不怕刺眼。
一阵晚风抚来,雪发飞舞,素衣翩跹,在夕阳下,雪发泛黄,素衣如沙,看起来他就想一尊会动的雕塑。
他没有拿起笛子,只是静静呆着。
黄水娣看到他平静的模样,也是收起了激动的心。
她不知道独孤少羽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是记忆还是随性?还是战仙所说的他根本就没变?
孤独的身影,无归的晚风,迟暮的夕阳,唯一欠缺的是那忧伤的笛声。那已经足够完美了,不需要什么李心慧,更不需要什么黄水娣,独孤少羽根本就是应该属于这个地方,而不是那个江湖。
不可否认,这是黄水娣见过最完美的瞬间,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李心慧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同样的位置,不同的人,同样的感受。
当年李心慧不也是站在同一个位置同样这样看着独孤少羽吗?曾经的她是多么的彷徨迷茫,如今的黄水娣又是那样的无措。
看着这一幕,黄水娣的心头顿时泛起一股无形的忧伤,仿佛在独孤少羽的世界里就不应该有她的存在,没有她,一切都显得是那样完美!
如果不是她,独孤少羽就不会如此落魄,如果不是她,他还是那个神一般存在的男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把此刻的她刻画进这个场景,那才是最完美无缺的画面,可惜她不知道,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太阳下山了,天渐渐暗了下来,黄水娣终于迈出了步伐,缓缓朝独孤少羽走过去。
“少羽!”一声轻声呼唤,打破了沉静。
独孤少羽脸上轻轻泛起一阵淡淡的笑意,“姐姐!”
黄水娣在独孤少羽身边坐了下来,“在想什么呢?”
“在想这块石头的故事!”
“……”
“我记得我在这里坐过,还有个谁,我记不起来了!”
“……”
“姐姐,那个是你吗?”
黄水娣沉默了一阵子,“嗯!”
独孤少羽却是摇了摇头,“不,那不是你!”
这是半年来独孤少羽第一次给予黄水娣否认,让她感到很是意外。
黄水娣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疑惑,但是她却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地问道:“少羽,你这是怎么了?你忘了吗?姐姐就是在这里给你取名叫“木头”。”
独孤少羽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平静,“那人管我叫弟弟,他总会给我讲他打坏人的故事,你认识他吗?”
黄水娣皱了皱眉,没想到独孤少羽竟是如此的平静,又或者说她有点后悔自己让他想起往事了。
“少羽,我……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对不起!”
黄水娣脸上充满着愧疚,一时间自己都有点转不过来。
“姐姐!”
本来她以为独孤少羽前后会有很大的反差,可是却没想到独孤少羽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想不起你的样子来,少羽实在惭愧,姐姐对我如此好,我却把你给遗忘了!”
“……”
黄水娣愣住了,顿时悲喜交加,也不知道独孤少羽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你是这个世上最棒的,没有谁可以比得上你,没有!”
黄水娣哭了,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委屈?是愧疚?不,是源自她内心的压抑。
她的泪水无法止住,情绪也无法控制,只能把头埋在独孤少羽的衣袖上。
在这之前她是多么的彷徨,她害怕独孤少羽想起了一切,却又害怕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多么害怕他想起来以后会离她而去,而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却是会死去。
可是如今在隐约中,她却是感受到了独孤少羽不一样的态度。
他想起了他的哥哥,那个曾经在他内心里无人能取代的那个人,却是表现得如此平静,这并不同寻常。
她哭了,他却是连带微笑,带着那份一成不变的柔情,轻声说道,“姐姐,你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