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殿内，燕迟倾坐在书桌前双手交叉，看着裴衍则挺拔的身影，眸底深邃如潭。

“裴卿坐吧，朕不喜欢有人跪着说话。”

“是，皇上赐座臣不甚感激。”

裴衍则恭敬地维持着抱拳的动作，直到坐下来才放下，挺直身子规规矩矩地坐着。

一举一动被燕迟倾尽收眼底，她玩味地勾了勾唇，瞥了一眼屋外夜幕降临，漆黑的夜晚如同眼前的人揣摩不清。

“你说有要事禀报，究竟是何事需要朕定夺？”

“回皇上，是关于慕府的……”

裴衍则说着顿了顿，颇有几分狡黠地对上燕迟倾审视的目光，像是故意吊足了胃口。

“能不能直接说完？”

“回皇上，臣有点紧张。”

“……”

信你才怪，到底是谁在紧张啊？

燕迟倾深吸口气压下愠怒，有些无语地扶额，神色阴沉了下来。

“那就给朕滚。”

“那臣恭敬不如……”

眼见裴衍则站起身就要来真的，刹那间燕迟倾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她连忙伸手拦住他的动作。

“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朕能办到的一定能办。”

裴衍则眼角含笑，眉眼间藏着一缕春风得意，不紧不慢地坐回靠椅里，薄唇轻启。

“臣想要的不多，只有一个。”

“是什么？”

“皇上的人。”

燕迟倾震惊地瞪大了眼，一时手足无措地指着自己，声音颤颤巍巍道。

“我？你要我干嘛？”

裴衍则被她滑稽的表现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握住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下。

“微臣只是想跟陛下合谋，陛下不必紧张。”

“……？”

这人是不是有病，说话断章取义的，纯属搞正常人的心态啊。

燕迟倾轻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盯着他黑耀般的眼眸，随手拿了一本书掩饰自己的尴尬。

“裴卿，你看上朕什么？金钱？权利？还是这……江山。”

说完，她双手一松书籍重重地倒下，前一秒的窘迫秒变一身凛然的正气。

裴衍则看着她忽然就这么轻笑了一下，神色轻蔑不屑，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

“臣没有那么俗气，这些对臣而言乃不值一提，只是幕府一日不除，臣就一日难安。”

四目相对，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

南府。

月色迷离黑云密布，偌大的庭院里种满苍天大树，沿着弯曲的廊亭布局，与一路的水塘交相辉映，颇有几分闲俗雅致。

南赴谌随自己的父亲南靖轩一同穿梭于廊亭间，一道苍老有劲的嗓音落下。

“如今朝堂形势严峻，皇上又有觉起之势，你这个时候前去实属莽然。”

“儿臣以为燕池清若有野心，定会偏向我们，不过今日所见确有蹊跷。”

“作何说？”

南赴谌默了默，顿下脚步扶着一旁的栏杆，脑海里蓦然印下裴衍则的身影，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御前侍卫裴衍则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迎面的夜风吹拂树叶哗哗作响，气氛一时落得寂静无声，只有一轮清浅的月隐匿于云间。

慕府。

厢房内弥漫着缕缕熏香，软榻前慕云海盘腿坐着闭目养神，面前帷幔下跪着侍奉的人。

“禀将军，裴衍则没有动我们的人，但有探子看到他晚上进出了燕樽宫。”

慕云海慢慢睁开眼，神色平静如常，面上不起一丝波澜，薄唇轻启。

“暂且按兵不动，是敌是友试探便知。”

黑压压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而远处的皇宫灯火辉煌,被无数的灯烛点缀,犹如一条流动的金色河流,无声无息地诉说着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