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兰塔摔进花坛里,眼前全是纷飞的树叶,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跌坐到地上,被粗糙的树枝划烂裤子,扎穿大腿。
但是他没有。
那双把他拽进来的手,稳稳的托住了他,结实、平稳、极具力量,还带着一股熟悉的木质香调。
然后兰塔听见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少爷,是我。”
声音离他很近,就响在兰塔头顶。
紧挨着的肢体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
几乎像是骨传导,一遍一遍在兰塔心中震荡回响。
兰塔浑身都僵硬了,尖叫声就压在舌尖。
他恐惧,且抗拒。
“冷静一点,好吗?”
安东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他松开了兰塔,和他稍稍保持了一点距离,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关于魔域狩猎的事,我们需要再谈谈……你知道的,我绝不可能伤害您,少爷。”
他的声音听上去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感。
“您不该……因为个人情绪,就否认我,一意孤行去参加狩猎。这太意气用事,也很令人伤心。”
令人伤心?
兰塔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难道没有你的陪同和保护,我就失去参与校园活动的资格?安东尼奥,你作为一个奴隶,哪里来的资格约束我?”
他尖锐的说道。
安东尼奥不置可否,微微侧了侧头,长马尾在身后迅速的晃动了一下。
他听得出兰塔语气刻薄,是在气头上的表现,“奴隶”这个词,兰塔平常绝不舍得接二连三的用在自己身上。
兰塔冲他继续低吼:“甚至到现在,你还没有给过我一个正式的道歉!”
他宁愿安东说些什么“只是气昏头”的鬼话,而不是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这样……
诡异。
兰塔几乎都要怀疑安东是个喜欢男人的怪咖,对自己抱有隐秘无法启齿的扭曲情感。
把这段关系和情欲扯在一起,会让他觉得恶心和难以接受。
可是更难以接受的是,是安东尼奥对这句话的回应。
他居高临下,盯着兰塔的眼睛,坦荡的说:“不。”
“不什么?”
兰塔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不道歉?不觉得逾越,不觉得过分?安东尼奥,我今年十八岁,不是该被打//屁//股训诫的八岁小男孩!”
安东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说:“兰塔,你知道,人们有时做这种事,不全是为了管教不懂事的孩子。”
这句话让兰塔的鸡皮疙瘩从脚底一下窜到了头皮。
“住口!”他现在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猫:“别让我觉得你恶心!”
安东沉默了一下,然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他已经品尝过一次放纵的滋味了。
伪装变得毫无意义。
兰塔扭头就走。
他的手腕被人抓住。
肩膀被向后扳,几乎能听见“嘎噔”一声,整个人都被逼着转过头来。
安东尼奥的脸离他很近,就这样沉下来。
兰塔几乎是下意识抽出了剑,挡在自己面前。
“我说过,刀剑无眼,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那就来。”
安东尼奥声音低沉。
他的右手要去笼住贵族少爷的后脑勺,即便一把寒光凛凛的剑就拦在面前。
下一刻。
兰塔听见剑锋刺入血肉的声音。
是“扑哧”的声响,和自己平常在丝绒垫子上坐下时响起的声音很像。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短剑已经钉进了安东尼奥的手掌。
大拇指和食指之间,虎口处。
“……兰塔。”
安东低声念他的名字,而不是那句少爷。
然后他将手掌继续向剑柄处摁下去。
鲜血一下涌了出来,滴到兰塔的脸上。
他整张脸都白了,手腕震颤剧烈。
“安东尼奥!”他吼道:“你疯了吗!”
在这一刻,他想的是——
这把剑,还是安东尼奥亲自送给他的。
生日礼物。
贵族的成人礼并不在生日那天举行,而是继承家族固定的日子,那一天,会举办盛大的宴会,邀请许多上流人士,正式、奢靡,也是展现家族雄厚实力的时刻。
是一场交际会。
而真正的诞生日,没有蛋糕,没有祝福,没有人在乎。
只有安东尼奥,记住了这个日子,为他送来唯一的生日礼物。
只有安东尼奥。
“刀剑无眼。”
安东尼奥此刻重复着他的话,说:“那么,兰塔,请你看着我。”
只看着我。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沉着得像一块石碑,只有额角冒出几滴冷汗。
终于抵到最顶端,剑锋从他的手背冒出,整只手掌都被穿透。
那只手腕非常稳,反倒是持剑者,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柄。
兰塔连一只青蛙都没有杀过。
他做过最残忍的事情,可能就只有去年冬季狩猎时,用火燎了一群魔虫的窝。
或者还有刻薄的嘲笑平民和底层贵族,说他们吃的点心,寒碜得像是自家园丁宿醉后的呕吐物。
他后来叫奥尔德开除了那个园丁。
他没做过更过分的事了。
他看着安东尼奥的眼睛,想,如果他因此伤到肌腱,再也无法拿起骑士之剑,该怎么办?
“兰塔,”安东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汗淋淋的额头下,嘴角扬起欣喜的笑容:“你不会那样做的。”
下一刻,兰塔颤抖的抽出剑,一把甩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咣铛一声。
“你这个……”
兰塔想骂他是个杂种。
下一刻,安东尼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伸着鲜血淋漓的手,大拇指和食指猛地捅////进//了兰塔嘴//里。
兰塔震惊的瞪大眼睛,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
手指毫不客气,顶到他的喉///口,在他坚//硬的牙///齿上划过。
兰塔尝到了非常重的,鲜血的味道。
安东尼奥快速的念了一串咒语。
兰塔立刻感到头晕目眩,锁骨处传来尖锐、滚烫的疼痛,感觉像是被火钳子印了上去。
他痛苦的干//呕,喉//咙//蠕//动,舌///头推拒,挤///压着那几根手指。
“放松……”安东安抚性的将他拥进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手掌的伤口变得更糟糕。
他说:“很快就结束了。”
大概半分钟过去,安东抽出了手指。
“咳——咳咳咳,安东尼奥!”
兰塔立刻推开他,扶着墙剧烈咳嗽,然后伸手在刚刚又烫又疼的地方胡乱抓着。
他的领口被崩开,在锁骨附近,除了自己挠出红色的抓痕,还渐渐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奇怪纹样。
硬币大小,像是一支蜷缩着的翅膀,有三翼。
“好了。”
安东尼奥撕下一块衣摆,慢条斯理的包起自己血流不止的手。
“契约缔结。”
“少爷……从此,我能够更好的保护你,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