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香港警察不敢开枪的情况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担心开枪后致使对方重伤或者死亡,遭到舆论和内部调查带来的负面影响,另一种则是担心刚把枪拔出来就被对方抢了过去,这样造成的威胁和影响更远超前者。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警员面对威胁时,要把手按在腰间的原因,向对方展示自己有枪是一方面,同样也是在保护配枪不被抢走。
但无论是哪一条,对黎绍坤似乎都不适用。
所以当那名持刀的古惑仔中枪后,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是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大腿上多出来的一个枪眼,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后才被剧痛惊醒,接着惨嚎不止的抱着大腿在地上来回打滚。
“还有冇人想试下?”
黎绍坤持枪的手臂下垂,眼神冷漠的环顾一圈,周遭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古惑仔都不由自主退后两步,至于他所站的位置更是顷刻间空出一大片。
在外围收拾残局的姜炜伦三人见状,顺势来到黎绍坤身旁,黎绍坤脚步不停,往前迈步的同时又故意一脚踩到正在地上打滚的古惑仔腿上伤口处,惹得对方惨嚎的嗓门又高了八度。
“锁起来,带回差馆告他持械袭警。”
黎绍坤头也不回吩咐身后的三名同伴,姜炜伦闻言立刻取出手铐将受伤的烂仔双手反铐起来,而相对沉稳谨慎的崔定邦和邝志诚对视一眼,在崔定邦的眼神示意下,邝志诚默默掏出对讲机联络指挥中心。
“calling总台,我是O记B组警长邝志诚,我们现在已经抵达福荣街,现场有人中枪,需要白车和后续增援。”
就在三名同伴处理手尾时,黎绍坤已经踩着一串带血的脚印,径直走到两拨人马中间的空地,和两名犹如惊弓之鸟的巡逻军装站在同一位置。
“师兄,该开枪的时候就开枪,不好让人家以为我们腰里挂条废铁。”
他对两名军装警说完这句话,不去看两人脸色,而是盯着眼前另一波人马,冲站在最前面一张熟悉的面孔招招手,“你,过来。”
虽然是两个不同字头的社团成员晒马冲突,但亲眼目睹了黎绍坤直接枪击对面的人,另一方势力的烂仔们也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被黎绍坤点到名字的年轻人眼见周围兄弟集体失声,心里骂了句倒霉,只得硬着头皮迈步走到黎绍坤面前,挤出笑容寒暄道:“黎sir,这么巧又见面了。”
“如果你们天天晒马,那我们天天都能见面。”
黎绍坤盯着他,“怎么?网吧的生意不好做,打算学人家出来劈友啊?”
在情缘网吧见过面,还被黎绍坤揍过一顿的网吧经理大鹅神色拘谨,丝毫没有刚才的威风,加上他长相清秀,旁人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多半会以为他此时就是个被家长训斥后低头不语的在校学生。
“对面是什么人?”黎绍坤接着问道。
“和胜义扯火的靓,被黎sir你开枪打中那个,是扯火的头马刀仔明。”
对于和胜义,黎绍坤略知一二,这个社团七八十年代也曾在江湖上也红极一时,主要班底由客家人组成,社团成员号称逾两万之众。
不过最近几年接连遭到几次变故,社团里又经历了几次内斗,和胜义逐渐沦为夕阳社团,大部分堂口被打散,余下的只能分散在深水埗、黄大仙这种油水不多的地区苟延残喘。
“马栏超一向胆小怕事,这次居然敢跟和胜义的堂口大佬扯火宣战,就不怕被扯火扫掉他旗下的场子?”
黎绍坤想起不久前自己吩咐马栏超做的事,心中大概猜到些许,脸上却不动声色,故意用一副不屑的口吻说道。
大鹅听到黎绍坤奚落自家大佬,脸上闪过怒气,不过他虽然年轻气盛,但到底还是有点脑子,努力克制住情绪没有开口反驳,而是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黎sir,我都知道你讲咩,乜马栏超啊?听都未听过。”
“咦?你都几醒目喔。”
黎绍坤见他不肯承认自己的社团背景,先是夸奖一句,接着冷笑道,“不过你这么讲有叉用咩,你们全一志各个堂口大佬的档案在O记办公桌上摆了几尺厚,你以为不认就没事呀?”
“总之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只是路过这里凑热闹而已,如果黎sir你要抓我回去,我要求打电话给律师。”
大鹅显然对警察办案的流程驾轻就熟,任凭黎绍坤说什么也不还嘴,自顾自提出要求,接着就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好!你大佬有钱嘛,让他帮你们交保释金喽。”
黎绍坤也懒得跟他这种小角色废话,说完这句,对着身边两名军装警和姜炜伦三人高声喊喝道,“看住他们,边个够胆离开,一律当做拒捕,开枪射断他的腿!”
这句话自然是故意说给围堵在街道上近百名古惑仔听得,其他人还没做出反应,就见姜炜伦已经一脸兴奋的从腰间拔出配枪,炫耀般卸开左轮枪膛转了一圈,然后啪一甩将枪膛扣回原位,目光扫过场上一众烂仔。
“收到!全部别动,靠墙边站好!”
原本就对黎绍坤突然开枪而感到恐惧的烂仔们,对上姜炜伦不怀好意的眼神,纷纷低下头去,刚刚萌生的退意瞬间一扫而空。
在姜炜伦等人的指挥下,烂仔们拖着稀稀拉拉的脚步,两人一组互相搭着对方肩膀,做出好像拥抱的动作,一排排站在墙边。
拥堵的道路顿时空了出来,可被堵在路上的车辆却仍有些忌惮的不敢上前,黎绍坤无奈之下只好化身交通警察,对远处的车辆招手示意,维持疏通着街道上的交通秩序。
这样过了约莫五六分钟,两辆冲锋车一前一后从街角驶来,缓缓停靠在路边。
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来五六个戴着蓝帽子的冲锋车成员,为首的警长目光扫过站在墙边的联排古惑仔,轻轻皱了下眉头,接着目光落到蹲在一旁正抽着烟的黎绍坤身上,快步迎了上去。
“黎sir,EU指挥官王永贵向你报到,我们收到指挥中心通知,赶来协助办案。”
“沙展,大家同门师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黎绍坤从地上站起身来,掐灭烟头,“我和我的伙计刚刚抓获一批寻衅滋事的社团成员,麻烦你把他们带到最近的差馆打指模、落口供。”
冲锋车警长闻言犹豫一下,面露难色,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黎sir,这里差不多过百人,很难一次过把他们全部带回去的,不如找几个出头鸟跟我们上车,其他烂仔吓唬吓唬算了。”
“一次带不走就分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嘛!师兄,你不会是在教我做事吧?”
黎绍坤脸上一团和气,说出的话却带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口吻,见冲锋队警长闻言连连摇头否认,这次继续说道,“这就是了,如果放过他们,以后我们O记还用不用做事?所以麻烦师兄你辛苦点,帮帮手,我会让我的伙计协助你的。”
“YesSir!”
冲锋车警长应了一声,开始招呼手下的伙计们将一批烂仔带到车上。
黎绍坤转身走到姜炜伦三人面前,开口说道:“你们留在这里帮手把这些古惑仔送回差馆,我去处理点其他事,之后电话联系。”
崔定邦和邝志诚还算服从上级命令,没有多问一句,只点头表示知道。
姜炜伦则再次化身迷弟,主动凑上来:“坤哥去哪?是不是有大动作?要不要我帮你揸车呀?”
“给几十个古惑仔你抓仲不够威风?”
黎绍坤乜了他一眼,又对崔定邦说道,“帮我看住他,别让他乱来搞出事。”
崔定邦了然点头,应承一句,黎绍坤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乜意思?我会搞出乜事?”
姜炜伦愣在原地,手指套进扳机孔里把枪晃来晃去,好奇询问崔定邦和邝志诚。
旁边靠墙站着的烂仔们见状,面露惊恐,纷纷顺着他转枪的动作左右摇摆着身体。
崔定邦见状笑了一下,虽然知道警队专用的点三八双动式手枪不会轻易走火,但还是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没事,乖,你先把枪收起来。”
就在O记联合EU将一批批烂仔送到差馆时,黎绍坤也已走出福荣街街角。
他掏出手机,先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才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是我,现在方不方便讲话?好,半个钟头之后仙宫戏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