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扯火和马栏超两人同时惦记上的黎绍坤,此时已经坐着庄士廉的私家车,从九龙来到港岛。
奔驰轿车里,皮肤偏黑的南亚司机戴着白手套,身穿得体西装,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
黎绍坤和庄士廉并肩坐在后排,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过渡这段行程。
“阿坤,之前有没有跟G4的人打过交道?”庄士廉脸上带笑,语气亲热的询问。
“冇啊,那种高级部门我接触不到。”黎绍坤听出他话里有话,侧目道,“庄sir有乜好关照?”
“关照谈不到,不过你也知道G4这个部门有点特殊,里面的人高官见得多了,就个个都以为自己也是人上人,平时脾气又臭又硬,你过去以后当他们不存在就好,要是有人够胆同你大小声,尽管打电话给我,我直接去跟他们的阿头谈,话晒你也是我管区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说的慷慨激昂,一副豪气干云模样,似乎处处都在为黎绍坤着想,但稍有点眼水的人都能听出来,这几句话其实是在暗中提醒黎绍坤。
扑街!跟G4的人共事时收一收自己的脾气,你是我管区的警察,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先通知我,别给我惹麻烦!
黎绍坤当然听出他话里含义,咧嘴笑了下:“明白,我过去之后尽量扮鸵鸟,不会让庄sir你难做的。”
“哎~我不是这种意思。”庄士廉连连摆手,似乎想要竭力澄清自己不是怕惹麻烦,可脸上却露出满意笑容,顿了顿又说道,“今日真是奇怪,刚才在九龙总部检查那些CCTV,不知点解全部坏咗,等送完你去G4我仲要找工人去维修,真是麻鬼烦。”
黎绍坤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扯火刚才在警署的这顿打,算是实打实白捱了。
奔驰车驶入港岛湾仔区军器厂街,来到由三幢大楼组成的香港警察总部,南亚司机在西侧大楼踩了一脚刹车,轿车缓缓停靠在路旁。
“到了。”
庄士廉招呼一声,和黎绍坤一同下车,来到巍峨高耸的警察总部楼下。
香港警察总部早在十九世纪中期修建完工,经过几次搬迁扩建,最终才有了如今坐落在军器厂街1号的这三座办公大楼,除了东西两座根据鬼佬警察名字命名而来的坚伟大楼和梅理大楼,还有中间一座新建不久,以警政命名的主楼。
三座大楼组成的警察总部,一共驻守四千多名持械警察以及两千多名文职人员,随着这两年英美军营的驻军开始撤离,这里已然成为全香港武装力量最强的地方。
香港警察总部黎绍坤前几年也来过不少次,不过被调去流浮山以后就没有再踏足,如今故地重游,看着眼前因为新建警政大楼而被重新翻修扩建后的三座大楼,竟让他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
“不怪得李钧夏刚上位就给警务处长改名叫一哥,手握重兵,除了最大的那几个鬼佬还有谁能被他放在眼里?”
黎绍坤下车后环视警察总部全新的格局,心里嘀咕一句。
“阿坤,这边这边。”
耳边响起庄士廉催促的声音,黎绍坤心中感慨被打断,循声望去,庄士廉已经上台阶走到警政大楼门口处,跟另外一名白人鬼佬并肩而立,冲着他不停招手。
“不好意思,两年多没回来,见到这几层新楼还有点不习惯。”
黎绍坤快步迎了上去,嘴里说着话,目光则落在旁边和庄士廉站在一起的白人警官肩头上。
对方警服的肩章上绣着一枚市花和两颗军星,显然和庄士廉一样是拥有总警司警衔的高级警务人员。
他大概猜到这个白人警官的身份,却还是问道:“这位是?”
“你在O记做了快两个月,竟然连自己部门的长官都不认识,有冇咁夸张啊!”庄士廉夹在两人中间笑呵呵介绍道,“O记主管魏威廉魏sir,魏sir,这位就是我们九龙最出位的新丁,见习督察黎绍坤。”
“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年轻人不错,给我们警队增了不少光,快点搞定升职面试摘掉你衔头前面见习两个字,然后过来总部给我帮手。”
魏威廉的广东话听起来有几分生硬,他笑容友好的打量了黎绍坤几眼,接着又转头向庄士廉调侃道,“庄sir,纠正你一下,不是你们九龙最出位的新丁,应该是我们O记的。”
庄士廉闻言大笑几声,就这黎绍坤身份归属问题跟魏威廉开两句玩笑。
黎绍坤面露微笑从旁作陪,他的确是第一次和魏威廉见面,根据了解到的情况,这个鬼佬主管也才刚上任几个月时间,因此两人并无交集。
“得啦,知道你们这次过来要办正事,我就不阻住你们。”
在警政大楼前寒暄几句,眼看就要冷场,魏威廉话锋一转。
“好,那下次再找魏sir你聚一聚,我们先进去。”
庄士廉也怕耽误正事,闻言忙客气一句,跟魏威廉简单作别,领着黎绍坤走进警政大楼。
新建的大楼里装修风格简明,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大楼内各处依旧灯火通明,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官在楼内穿梭往来。
黎绍坤跟在庄士廉身后,穿过大厅,转过从总部记者招待室拐角来到电梯口。
电梯旁原本还有几个等候楼层下落的警官,见到庄士廉制服上总警司的肩章后纷纷立正敬礼,主动让路退到一旁,着实让黎绍坤感受了次狐假虎威的滋味。
“你就巴闭了,O记主管亲自出来迎接,除了上面那几个,全香港警察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个待遇。”
电梯里,庄士廉按下十二楼楼层按钮,回过头笑眯眯望向黎绍坤。
黎绍坤抿嘴笑了下,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就算是李钧夏亲自接待自己又能如何,难道跟这种高官权贵见一面就能鸡犬升天?无非是徒增些酒桌上的谈资和投机的门路,偏偏他对这些都不甚在乎。
“是呀,今晚仲要住进太平山,跟拓展署署长近距离接触,要不要把这个机会让给庄sir你?”心里这么想着,黎绍坤随口调笑应付两句。
庄士廉嘿笑道:“这种机会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阿叔就要退休,不好同你们争嘅。”
黎绍坤面露微笑,其实如果要打印象分的话,他对这位混血的总警司确实生不出恶感,身居要为还能跟下面的警员打成一片,没有半点架子,除了有些胆小怕事,其他方面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电梯很快升到十二楼,两人走出电梯穿过宽敞的办公大厅,这时候多数警员已经休工下班,大厅里工位空落落一片,只有几个熬夜加班的文员还坐在位置上工作。
在庄士廉的带领下,黎绍坤跟着他来到一间办公室外,轻叩门扉,办公室的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庄sir,好久不见,快请进。”
一个穿着西装的鬼佬警官站在门前,冲庄士廉露出笑脸,热情招呼着。
黎绍坤跟随脚步走进办公室,目光环顾,办公室里除了自己和庄士廉,还有五个男人,除了刚才开门警官和坐在角落沙发上的另一名上了年纪的鬼佬外,剩下三个都是黄皮肤。
“李sir,向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我们九龙的黎绍坤警官。”庄士廉向刚才开门的鬼佬警官介绍完,又回头对黎绍坤说道,“李施龙李sir,G4的主管。”
“黎sir嘛,超级警察的朵一早有耳闻啦,辛苦你这次调来我们部门帮手,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再摆酒席谢你。”
李施龙G4主管这个职务是高级警司,在庄士廉面前低了半级,再加上这次有求于人,态度上就显得愈发热情,主动朝黎绍坤伸出手握了一下。
“让我来介绍下,江海、廖贵、许添,全都是我们G4行动组的精兵,个个精明能干,在安保方面更是经验丰富,未必输给你这位超级警察喔。”握完手的李施龙又介绍起一旁标兵般笔挺站立的三名华人警官。
按说介绍自己人应当谦逊一些,但他却丝毫不吝赞美,将三位G4成员大夸特夸。
不过答案很快有了揭晓,李施龙介绍完手下成员,将目光放在角落里一直在沙发上稳坐不动的白人鬼佬身上:“皇家海军陆战队前中尉罗伯特,这次是代表拓展署署长过来,挑选给署长的安保人员。”
黎绍坤心下明了,侧目望向沙发上的鬼佬罗伯特,恰好罗伯特也正将审视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两人的眼神一触即分。
“多余的话就不用讲了,各位应该也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太平山。”
罗伯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身材高大魁梧。
G4的三名华人警官训练有素的立正回答了一声Yes Sir,一旁的黎绍坤没有跟上节拍,跟庄士廉对视一眼,两个都尴尬的咳嗽几声。
“黎sir,这是G4临时给你准备的武器。”
李施龙见空降的超级警察吃瘪心中暗爽,脸上却不动声色,从旁边办公桌里取出一把格洛克17型自动手枪和两发弹匣递到黎绍坤手里。
黎绍坤握着沉甸甸的枪身,看着比寻常手枪长了一半的装弹匣,突然感觉自己腰里的点三八就跟儿童玩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