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乜事咁吵啊？”
铁肺不满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冇，头先在做善事，帮人动了个小手术。”
扯火看了眼身下血流如注的大鹅，挥手示意手下小弟将他嘴堵住，这才又问道，“大佬你继续讲。”
电话那头的铁肺怒气冲冲道：“扑街龙根不讲口齿，说好一个堂口对一个堂口，居然趁着你去解决马栏超的时候，让他手下的四眼标和肥华带兵踩到我们黄大仙，吹水强冇防备已经被他们斩死咗！”
“哗！原来龙根和大佬你抱得同样心思，你们这些坐馆真有意思。”
扯火听到铁肺传来的消息愣了下，随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吹水强那两间赌档我一直想接手，扑街次次都不肯答应，现在死咗正好便宜我。”
他倒不担心黄大仙的地盘被全一志打散，就凭四眼标和肥华两个堂口的兵马还不足以对铁肺造成威胁，至少刚才从铁肺的声音里听不出紧张慌乱的情绪。
“废话少讲，你那边搞定没有？搞定以后直接踩进龙根的陀地，见人就斩！”铁肺的声音再度传来，“另外你最好爽手点，我收到风，粉岭老猫带了上百个新界仔正赶过来，你被缠上会很麻烦。”
“老猫？”
扯火回忆一下，记起来对方是全一志资格最老的红棍，咧嘴一笑，将沾满血迹的牛肉刀在鞋底擦了下，“遇上正好，大佬你整天话我们年轻一代的红棍不够成色，现在大好机会，我也想见识这位前辈有多犀利。”
“费事打电话给你！总之你自己小心，我现在要出去招呼老全的人，让他们今晚在江湖上除名！”铁肺没好气的骂了两句，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扯火长伸个懒腰，浑身骨骼劈啪作响。
“手足，老全趁我们不在踩进阿公陀地，现在跟我一起过基隆街，斩死龙根个扑街！”
人群中响应声连成一片，胜义仔们挥舞着手里武器，气势夺人。
“大佬，他怎么办？”将大鹅按在地上的小弟开口问道。
扯火侧头看了眼被堵住嘴，脸上条条青筋暴起，痛苦在地上挣扎的大鹅，撇嘴摇摇头。
“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就算啦，不好造太多杀孽。”
“明白！”
小弟闻言嘿嘿一笑，捡起大鹅掉落在地上的尼泊尔狗腿刀，刀尖对准他脚踝大筋，作势便要刺进去。
“停手！”
就在冰凉的刀尖抵在大鹅脚踝上时，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是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人群左右分开，露出十几个穿着打扮光鲜的青壮年汉子，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浑身肌肉将外套撑得隆起分明棱角。
扯火诧异看向来人，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一番，却并没有认出他们，声音不满问道：“你边位啊？”
“扯火哥，我叫大灰熊，我大佬是联群英的狗仔良。”人如其名的大灰熊说话时瓮声瓮气。
联群英是从联字头分出来的派系之一，活动范围向来在港岛，跟九龙的社团没有太多交集，这个社团本身只是江湖上的小角色，不过社团里的白纸扇狗仔良却颇有几分名气。
狗仔良出身势单力薄的联群英，却凭头脑在港岛经办几家娱乐小报，兼做江湖生意，大单小单都肯接，早就赚得盆满钵满，整个联群英上到坐馆下到蓝灯笼，全都当他是大水喉。
听到大灰熊自报家门后，扯火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狗仔良不在港岛卖报纸，来九龙做咩？”
“我大佬知道扯火哥今晚在深水埗插旗，他有两个细佬恰好就在这里，想请扯火哥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狗仔良的细佬？”
扯火嘟囔一句，平白无故他也不愿意得罪财大气粗的狗仔良，何况只是放两个人。
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全一志烂仔，扯火不耐烦摆手道：“老全的人全部都在这里啦，你自己找，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多谢扯火哥。”大灰熊点一点头，上前两步站在人群当中，提气喝道，“大鹅、聪明仔是边个，如果冇断气的自己站出来，良哥让我带你们回去！”
扯火听到他叫出大鹅的名字，刚准备点支烟休息片刻的扯火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我就是大鹅，聪明仔已经死咗！”
大鹅听到大灰熊的声音，也顾不上去思考对方是敌是友，凭空迸出几分气力挣脱被捂住的嘴，声嘶力竭吼道。
“你是大鹅？”
大灰熊皱眉看向模样凄惨的大鹅，后者频频点头，他错开目光望向扯火，“扯火哥，麻烦你放人。”
“放！这条友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放。”扯火似笑非笑盯着大灰熊，话锋一转，“不过要等我挑断他手筋脚筋，让他做一世废人，然后再还给你！”
“扯火哥，你这样我很难做的。”大灰熊闻言面带难色。
“难做你老母！呢个扑街斩死我头马，我就这么容易放过他以后点出来行？”扯火夹着烟点指喝骂大灰熊，接着示意按住大鹅的小弟，“动手！”
小弟得到命令，提刀便要再次去挑大鹅的脚筋。
大灰熊脸色突然一沉，箭步上前冲到大鹅身边，脚步不停，仿佛是架人形战车，砰一声将正要动手的胜义仔撞得斜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空地上。
一击得手，大灰熊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短短几秒功夫就将大鹅身边其他几个胜义仔打翻，接着像提小鸡仔一样拎起大鹅，背负在肩膀上往外走去。
“我挑你老母！斩死他！”
扯火没料到大灰熊敢当着自己的面动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做完一切动作，怒骂一声吩咐小弟上前。
周围的胜义仔一拥而上，大灰熊单手扛起大鹅，另一只手动作凌厉挥拳而出，捱了他拳头的胜义仔全都倒飞出去。
而他带来的那十几个青壮汉子这时候也纷纷行动起来，这些人跟寻常社团烂仔不同，全是狗仔良花高薪从拳台买回来的精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在狭窄的街道上动起手来，竟也不落下风。
短短三两分钟过后，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倒一片胜义仔，不过大灰熊等人也好不到哪去，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些彩。
滴！滴！滴！
双方酣战之际，一阵喇叭声响在街道上响起，持续不断地声音逐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抬头望去，一辆奔驰轿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人群后，隔着玻璃能看清驾驶座位上狗仔良面色烦躁，正一下下按着喇叭。
“超哥，我这些拳手都是高价买回来的，死一个就不是几十万安家费那么简单。”
狗仔良坐在车里，没好气对藏在后座不敢露面的马栏超说了一句，接着推开车门走下去，脸上挂起纯良无害的笑容。
“扯火哥！好久不见！”
狗仔良一下车，远远就看见人群中顶着红色刺猬头的扯火，语气夸张的打个招呼，张开双臂就要去拥抱对方。
一群胜义仔不等他靠近，手里武器已经横在他面前。
“哇！各位兄弟千万不好手震，我这条命很金贵的。”
狗仔良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锋，身子往后仰了下，举起双手作出副投降模样。
“狗仔良，今晚是我们胜义跟老全之间的恩怨，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扯火隔着人群望向狗仔良，脸色难看。
“喂！大灰熊，人到手没有？”
狗仔良没有理会扯火，一眼望见人群中身材最突出的大灰熊，开口问了句。
见大灰熊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大鹅，狗仔良点点头，这才重新望向扯火：“扯火哥，这个叫……”
“大鹅啊，大佬。”大灰熊瓮声瓮气提醒道。
“对了！这个叫大鹅的靓仔是我细佬，你就算给我个面子今天先把人放了，等你们跟老全打完这一铺，我再摆酒谢你好不好？”
“你收了马栏超好多钱呀？过来帮他赎人！”
扯火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听狗仔良连大鹅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哪里还相信大鹅是他细佬这种说辞，“听说你认钱不认人，不如这样，你现在把马栏超交出来给我，价钱你随便开！”
奔驰车里，躲藏在轿车后排不敢露头的马栏超听到这句话，吓得打了个激灵，又开始后悔做出回来的决定。
“情义无价嘛！”
长街上，狗仔良笑着回了一句，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道，“扯火哥，我应承超哥帮他把人带回去，出来行讲口齿，何况你连他堂口都踩掉，无谓再多搞出条人命啦！”
“你一定要替马栏超出头喽？”扯火盯着狗仔良问道。
“是！”狗仔良脸上笑意不减，态度却极为坚定，“如果你不肯放人，等你今晚插完旗，明天联群英就过海，大家继续打。”
“你大我啊？”扯火眼神阴冷，指了指被大灰熊扛在肩上的大鹅，“我现在就当你的面斩死他，我不信你们联群英够胆过海跟和胜义开战！”
他话音刚落，正要发号施令让胜义仔动手，长街上突然又传来一个桀骜的声音。
“联群英够不够胆我不知，不过要论胆，我们新记一定够！”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大埔道的街面轻轻震动，整齐的脚步声从长街两端传来，人头攒动，从前后街角涌出看不清数量的古惑仔，将所有人团团包围。
原本就不宽敞的大埔道，随着这支新记人马的出现，被堵得水泄不通。
扯火的脸色陡然变了几变，不仅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新记人马，更因为他看见了今晚第三个出现并阻拦自己的男人。
黄俊英，新记五虎之首，尖东虎中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