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放心了。”
麦德礼白天的时候也察觉到G4三名成员和黎绍坤似乎有些不太对付,不过他相信罗伯特的眼光,心里的顾虑也就没有说出来,“在没有找到那几个中国人之前,他们四个要继续留在我身边,你去跟他们部门的主管沟通。”
“我明白。”罗伯特点头应下。
他心里清楚,麦德礼现在是以填海计划为由从G4抽调人手保护自身安全,等相关工程开始动工,就需要用新的理由再将四名安保人员留在身边。
不过罗伯特并没有因此而犹豫,而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因为凭自己对这位署长大人的了解,等填海工程启动施工时,也是他离开香港的时候,那几样送给新任港督彭鼎康的文物,就是麦德礼换取卸任回英国祖家的条件。
这次填海兴建机场的竞标,华商挤破脑袋想从中分一杯羹,身为拓展署署长的麦德礼只要稍加运作,从中获取的利益就足以保障他整个家族衣食无忧,没必要继续留在香港喊出为港人服务的口号。
到那时,无论想追讨回文物的中国人有没有出现都已经不重要了,G4的安保工作会随着麦德礼离港被一同撤掉。
就在麦德礼和罗伯特讨论相关安保问题的时候,官邸客厅里,G4三人组和黎绍坤之间却显得格格不入,空气里弥漫着阵阵火药味。
“黎sir,你现在在署长官邸,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举止。”
昨晚整夜未眠,白天又跟在麦德礼身边奔波,即便江海和廖贵是准军事化保镖,脸上也露出疲累之色,难得没有像昨晚一样四处走动巡逻,而是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休息。
不过就算是坐着休息,两人依旧身姿笔挺,这让黎绍坤也不禁心生佩服。
只可惜双方道不同,黎绍坤仅仅佩服他们的专业素养,倘若要让他学对方一样尽职尽责,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加钱。
他正自琢磨着是不是要找机会给庄士廉打电话,申请额外经费补助,一旁坐着的廖贵突然火药味极重的开口呵斥。
“嗯?”
惬意躺在沙发上,黎绍坤手拿一罐汽水,伸到外面的两条腿轻轻抖动,他瞥了眼开口的廖贵,不自觉皱下眉头。
自己已经如此低调了,为什么还有人来找茬?
这个颇有些委屈的想法在心底一闪而过,黎绍坤无奈叹了口气,换了个侧躺的姿势移开目光,一副懒得去搭理对方的模样。
“你!”廖贵自觉被轻视,勃然大怒,重重拍了下椅子站起身来。
角落里盯着闭路电视的许添听到动静,注意力也收了回来,他虽然没看见黎绍坤刚才的动作,但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随着他的动作也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不善的望向黎绍坤。
“阿贵!”
江海低喝一声,叫住作势向黎绍坤走去的廖贵,顿了几秒又说道,“坐低。”
廖贵脸皮抽动几下,明显是在克制怒气,他眼神不甘的望向江海,后者只轻轻冲他摇了下头,重复刚才的话。
“坐低。”
廖贵深吸口气,最终没敢违抗江海的话,又默默坐回原位:“海哥……”
“收声。”江海不看廖贵,眼神盯着沙发上装死的黎绍坤,眼神微冷,“回去在讲。”
廖贵嗯了一声,错开对着沙发的目光,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江海也收回盯着黎绍坤的眼神,轻哼一声,脸色若有所思,似乎在琢磨要如何惩治这个挑衅自身威严的低级见习督察。
许添见状,也默默坐回原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次将注意力放在闭路电视上。
至于让三名G4成员同仇敌忾的黎绍坤,则依旧躺在沙发上维持着惬意的姿势,他咬着吸管嘬了两口汽水,下一秒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响嗝。
……
深夜十一点左右,太平山脚下,龙汉文一行五人脚踩水泥浇筑绵延到山顶的公路,看着山顶上辉煌璀璨的灯火,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放在陈春生脸上。
即便先前信誓旦旦做出保证,确信太平山绝不荒芜,可当陈春生亲身站在山脚,见到附近林立的高楼和往来的豪车,也同样露出惊愕神色。
不过见其他人望向自己,陈春生迅速调整状态,做出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面色得意对此前质疑自己的几名同伴轻哼了一声。
“一群朝巴,信了吧现在?”
眼前的建筑群带来的惊讶,令其他人忽略了陈春生对自己的讥嘲。
余必杰环顾四周,啧啧道:“我滴乖咧!怪不得一个二个都往香港跑,这地方怕是比美国白宫修得都好。”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附和,他们从山东米山镇偷渡来香港,此前寄生在南生围和秀茂坪屋邨一带,周围尽是老旧唐楼,倒还感觉不出和家乡有太大的区别,现在来到寸土寸金的太平山脚,顿时感受到其中差距。
“好了,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
龙汉文将目光从旁边装修豪华的酒楼上拔出,脸上重新展露威严,“先把事办了,回去把文物卖给南方的老板,这几年努努力,等香港回归以后带上钱,风风光光过来买房置地,到时候把你们媳妇孩儿都接到这里。”
彼时家乡米山镇一套百平米房子的价格约莫一两万块,龙汉文觉得既然是在香港,这个价格估计还要再翻十倍二十倍,就凭这批文物出手后二十多万的收益,兄弟几人一分显然远远不够。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现在距离回归还有五年,五年时间里兄弟几人再怎么着也能存下二三十万,那时候再过来购置房产也不算迟。
听到龙汉文的规划,陈春生和余家兄弟脸上都露出热切兴奋的神采,大个子齐国兴挠了挠后脑勺,反倒显得有些苦恼。
“老齐,你不想在这安家?”
年龄最小的余必杰已经在心里畅想,将来把老婆接过时她该是如何喜悦的模样,侧目见齐国兴兴致缺缺,好奇问了一句。
齐国兴憨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想是想,可是我还没有娶媳妇,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太浪费了。”
几人听到他的担忧,哄然大笑,齐国兴不满的瞪了他们两眼,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滴!滴!滴!
一辆红色跑车驶到山脚,行进的道路被龙汉文几人阻挡,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从车窗里探出脸来,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嘴里嚼着口香糖骂道:
“喂!你哋冇长眼呀?盲公一样,行开点啦!”
龙汉文等人虽然听不懂广东话,但也意识到自己挡住了对方的去路,急忙闪身到一旁避让。
“不好意思啊,美女。”
余必杰露出笑容,用尽量标准的国语对车里的女人表示歉意,其余几人也微笑致意。
女人听到他开口,眼神不屑的扫过几人,面带嘲讽:“嘁!大陆喱!”
一脚油门踩下,跑车呼啸着驶向山顶。
龙汉文几人看着远去的车灯,脸上仍挂着微笑。
“挺香的。”陈春生抽了抽鼻子,闻着跑车驶过时女人车里带出的香水味,喃喃道,“汉文哥,你说如果以后搬过来住,是不是还要学讲香港话呀?”
“是广东话。”龙汉文白了他一眼纠正道,随后又说,“不过的确要学一下,不然人家打招呼都听不懂在说什么。”
余必胜用胳膊肘杵了下齐国兴,调侃道:“老齐,刚才那个女人给你说成媳妇儿咋样?”
齐国兴想了下,摇头道:“不好,穿的那么少,我出门在外不放心。”
几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他们在山脚下嬉闹了片刻,最后还是龙汉文将话头拉回到正题上。
“好了好了,别忘了我们过来是干啥的。”
见齐国兴四人止住笑声,龙汉文望向山顶方向,再次开口说道:“这次来就是确认下那个署长是不是住在这里,不忙着动手。必杰你最机灵,上去了解一下情况,主要是摸一摸地形,回来画个地图好让我们心里有数。”
“好嘞!”
余必杰答应一声,在龙汉文几人的注视下,动作矫健朝山顶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