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钟表的指针指向凌晨十二点整。
“走。”江海从椅子上直起身,招呼一旁的廖贵,“先下山休息。”
他说完这句,又望向角落里坐在闭路电视前的许添:“阿添,今晚你值夜,醒目点。”
许添点头答道:“放心,海哥。”
沙发上,黎绍坤微阖双眼,似乎已经熟睡。
“不用管他。”
江海伸手拦下准备上前把他叫醒的廖贵,盯着熟睡的黎绍坤,冷笑着哼了一声,领着廖贵离开官邸。
等他们二人离开,沙发上的黎绍坤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清明一片,显然刚才只是在装睡。
让他学G4的人一样,对鬼佬尽职尽责是不可能的,拿多少钱办多少事,黎绍坤现在倘若离开警队,大把生意人开天价请他当镇宅神兽,何必像现在这样给自己找一堆婆婆骑在头上。
因此双方从根本上就产生矛盾,既然大家互相看不顺眼,最好还是少打交道,省得尴尬。
“希望这几位大爷因为看不惯我,赶紧跟上面打报告把我调走。”
黎绍坤从沙发上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心里期盼着自己被炒鱿鱼。
闭路电视前的许添听到动静,转身见到黎绍坤,阴阳怪气打声招呼:“醒了?我以为你会睡到第二日天光。”
黎绍坤懒得搭话,自顾自走进厨房,不多时拿着杯牛奶和几片面包又折返回客厅,径直来到许添的身边。
“你先去休息,我换你。”
许添诧异望了他一眼,他盯了几个小时监控,也确实有些眼花疲累,却没想到黎绍坤会主动过来换班。
“好。”许添略一犹豫,点头让出座位,接着又提醒道,“你醒目点,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黎绍坤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大喇喇坐在闭路电视前,摆放好牛奶面包,懒散的样子就像是在看剧一样。
……
江海带着廖贵从署长官邸离开,半路上脾气火爆的廖贵自然免不了对黎绍坤一阵冷嘲热讽,江海却始终沉着脸不发一言。
两人来到太平山缆车登车处,坐进一辆下山的缆车,伴随着引擎发动声,缆车车厢贴着空中铁索缓缓向山下驶去。
“海哥,如果明天O记那个姓黎的朱粒继续扮嘢,我找机会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边个话事。放心,不会给G4惹麻烦。”
廖贵一想到黎绍坤那副轻慢的态度,心中便涌起火气,自己辛辛苦苦往上爬,好容易进入G4,平日里就算比自己职级高的警官都要笑面相应,区区一个见习督察凭什么在他面前装腔作势?
“以为抓几个越南仔,被人叫一声超级警察就大晒?挑那星,不知所谓!”
见廖贵气急败坏的模样,江海表情不变,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他是英国人点名道姓叫来的人,你动手收拾他不紧要,如果惹得署长不高兴怎么办?”
廖贵呼吸一窒,紧接着又愤愤不平道:“最多回去被李sir骂一顿!”
江海皱眉提醒:“你的居英权申请已经递上去,是不是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审批,将来做一辈子华人?”
听到这句话,廖贵果然收敛几分,不敢再胡乱开口,只是眼神里却仍透着不忿。
“放心,要收拾一个人未必是讲打讲杀,况且以我们这种身份欺负一个华人新丁,传出去也不好听。”江海见他情绪平复下来,靠坐在缆车座椅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海哥的意思是?”
“等行动结束,我会找两个政治部的伙计招呼他,让他知道警队边个话事。”
江海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再不开口,对面的廖贵闻言脸色先是一变,随后露出残忍笑容,似乎已经看到黎绍坤将来倒霉的惨状。
政治部,G4的顶头上司,掌管香港一切政治情报工作,对方只要一句请配合调查,就算黎绍坤是警务处长的契仔,也要被拉去摩星岭白屋接受严刑拷打。
……
“在山底下往上看也没多远啊,咋还他娘没到地方。”
太平山山腰处的盘山公路上,被龙汉文派来打探情报的余必杰双手扶膝,喘着粗气抱怨着。
头顶突然响起一阵嘎吱吱的拖动声,余必杰下意识抬头望去,就看见半空中一辆缆车朝山下徐徐行进,借着缆车里亮起的灯泡,隐约可辨里面还坐着两名乘客。
余必杰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山顶缆车,惊讶的张着嘴盯着车厢从头顶掠过,然后徐徐没入山脚。
“有钱人是有办法啊,怪不得看不见有人下山。”
直到缆车消失无踪,他这才回过神来,既羡慕又佩服的感叹一句,咽了两口唾沫湿润嗓子,接着迈步往山顶方向走去。
转过不知道第几盘山路,余必杰忽然意识到既然有缆车下山,是不是还有缆车专门送人上山呢?
他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头顶的嘎吱声突然再次响起,又一辆缆车载着一家三口从山脚出发,迅速驶向山顶。
余必杰茫然无措的眨眨眼,望向自己已经走过大半的山路,脸上蓦地浮现出被戏耍的羞恼。
“恁娘!”
……
署长官邸,黎绍坤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看着闭路电视里一成不变的画面,心底满是枯燥和无聊。
许添一开始还有些不放心的盯着他,十几分钟过后也顶不住不断袭来的疲倦,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这时候能有部智能手机就好了,想摸鱼都摸不了,唉!”
黎绍坤打个哈欠,用手指拨弄桌案上的面包屑,籍此打发时间,他在想如果现在自己身边是O记的几个伙计,凭姜炜伦那张嘴,绝不至于让气氛无聊到这种程度,可惜现在偏偏跟G4共事,就算自己主动上去搭话,也只会被当成消极怠工阴阳怪气两句。
480P分辨率的闭路电视不是有雪花飘过,分割出四个画面,分别是署长官邸四个不同方位的监控探头。
百无聊赖的黎绍坤活动着手腕,把十根手指来回掰得咔咔作响,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当他再次习惯性瞥向闭路电视时,突然发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闯入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