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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雨夜带枪不带伞(中)

金色海浴里屋的客厅里,吴广生一家三口坐在一张四方桌前,夫妻俩脸色煞白,嘴唇轻轻哆嗦,唯独他们的小儿子神色依旧,此时正咬着笔头伏案写作业。

“衰仔,命都快没了,还做什么功课。”

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吴广生压低了声音呵斥儿子。

才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小男孩抬起头来,白了吴广生一眼:“阿爸,万一死不了,功课一样要交的。”

吴广生被噎了一下,放在平时儿子敢顶嘴,说不定他已经一脚踹了过去,可现在他却动也不敢动弹,只能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后者则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继续低头奋笔疾书。

“小孩子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功课是一定要做的。”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厨房门没有关上,坐在客厅的吴广生一眼就能看到厨房里背对自己,正忙活着做饭的阮世刚。

窗外风急雨骤,屋顶铁皮被吹得哗哗作响,点点雨滴顺着顶棚的裂纹滴落在灶台上,飞溅的水珠落进滚烫的油锅中,发出嗤嗤声响。

阮世刚裹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动作娴熟的翻炒着油锅里烹至淡黄的鸡蛋,菜香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

听着厨房里的烹炒声,坐在客厅的吴广生吞了吞口水,肚子里响起咕咕声,这才想起自己午饭还没吃,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想闻点味道,可钻进鼻孔里的却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险些让他吐了出来。

血腥味是从客厅角落传来,角落一张沙发上,此时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阮世刚的两个同伴阿文阿武蹲在沙发旁,正在替受伤的男人处理伤口。

“阿贵,撑住,还有最后一粒。”

阿文轻声开口,被叫做阿贵的伤者趴在沙发上,低低嗯了一声。

锋利的美工刀切开阿贵后背的皮肉,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持刀的阿文用手扒开伤口,露出那枚从前胸打进,卡在后背肋骨里的子弹,身边的阿武见状小心翼翼将两根筷子探进肉里,用力夹住弹头将之从骨头缝里拔了出来,趴在沙发上的阿贵闷哼一声,更多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

“糖!”

阿武扔掉弹头,扯下一卷纱布沉声开口,阿文立马从脚下的瓦罐里抓出一把白糖,用力按在阿贵流血的伤口处,紧接着阿武迅速用纱布一层层裹住被白糖敷满的伤口。

鲜血一点点晕红了白色的纱布,但渗透的趋势却越来越小,看样子血正在被慢慢止住。

阿文和阿武对视一眼,两人俱是松了口气。

“没事了,阿贵。”

客厅当中的四方桌前,吴广生和妻子目睹了这场配合默契的手术,吓得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伏案书写的小男孩也看得目不转睛,不过他眼里更多的却是好奇。

小男孩用手肘捅了捅吴广生,稚声稚气问道:“阿爸,电视里的人中枪,都是要用火烧的,大贼叔叔为什么要用糖呀?”

吴广生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扇在儿子头上,压低声音骂道:“叼你老母!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喂!斯文点!”

阮世刚端着两盘菜来到四方桌前,一个眼神便吓得吴广生缩起脖子,他把菜摆在桌上,冲小男孩露出笑容,“小朋友,帮我去厨房盛饭好不好?”

小男孩哦了一声,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也去帮忙!”

吴广生刚起身到一半,对上阮世刚似笑非笑的眼神,又尴尬地坐下,“算了,小孩子就应该多锻炼锻炼。”

“世刚哥,阿贵的伤口处理好了。”留下阿武在沙发旁照顾受伤的阿贵,阿文走到四方桌前用越南话对阮世刚说道。

阮世刚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接过小男孩递上的米饭:“那就是没事喽?坐,吃饭。”

阿文犹豫一下,有些担忧的说道:“但是他现在还是很虚弱,可能还要养几天伤。”

“天亮之前必须走。”

阮世刚头都不抬,米饭裹着菜不住的送进嘴里,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阿贵,你要是走不了,我现在给你个痛快。”

在阿武的搀扶下,阿贵依靠在沙发上,露出缠着纱布的健硕上身,在他胸膛上赫然是一尊宝相庄严的佛母纹身,可那佛母浑身却不着片缕,双腿更是蹲坐在阿贵腰间,露出光洁的私处,端庄中透着一股邪淫。

阿贵用手指了指胸口佛母纹身,扯动嘴角虚弱的骂道:“妈的!我有丁婆保佑,当年中国军人在战场上都没打死我,我会死在香港?”

阮世刚笑了一下,招呼阿文和阿武一起吃饭。

吴广生一家三口听不懂越南话,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低头不语。

阿文端起饭碗,目光掠过吴广生一家人:“世刚哥,要不要先解决掉他们?”

阮世刚一脸嫌弃的看着阿文,语气夸张:“哇!你怎么这么残忍?”

阿文干笑两声,低头把饭菜扒进嘴里,心里却对阮世刚的话不置可否。

论残忍,谁比得过这个当年才十来岁,就拉拢一群童子军浑身绑满炸药,在17度线将一队队劳动党炸得血肉模糊的家伙。

阮世刚一把揽过还不知道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吴广生,态度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板,我们吃完饭就走,你这里有没有船?”

吴广生连连点头:“有!有!海鲜街市后面就是渔港,附近所有的船都在那里靠岸!”

“good!”

阮世刚比了个大拇指,俯身拖过脚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号帆布包,拉开拉链。

看清楚那帆布包里装的东西,吴广生的眼睛瞬间瞪得浑圆,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成包的金条、珠宝和现金在白炽灯照耀下闪闪发亮,因为塞得太满,此时还有两根金条被挤出口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而像这样被塞满的大号帆布包,阮世刚脚下还有两个。

“初次见面,这个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

阮世刚捡起掉在地上的两根金条拍到吴广生手里,跟着又笑眯眯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不过去渔港的路我们不认识,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感受着手中金条冰凉的质感,吴广生心中的恐惧都消退了几分,他早上看报纸今日金价已经飙升到三百八十块,而现在手里这两根金条加起来起码一公斤,只要带个路,轻轻松松就有三四十万入手,这简直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吴广生用力攥住手中金条,无视了妻子在桌子下面踢自己的小动作,使劲点了点头:“好!”

“你果然是聪明人。”阮世刚揽着吴广生肩膀站起身来,提起脚边的帆布袋,随后招呼同桌的两名同伴,“闪人!”

阿文和阿武撂下饭碗,两人给重伤的阿贵裹上几件衣服,一左一右搀扶着他,经过饭桌时又各自俯身,抓起另外两个沉重的帆布包挎在肩上,跟在阮世刚身后往外走去。

“世刚哥,阿富被香港警察打死,我们回去怎么跟上尉交代?”

阿武紧了紧肩上的帆布包,沉声询问走在最前面的阮世刚。

“上尉的信条是利益最大化,阿富一个人死,换来这么多黄金,足够我们在越南买上百条枪,放心,他不会怪罪的。”

阮世刚回过头冲阿武露出个笑脸,可下一秒,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迅速扭过脸,双眼死死地盯着浴场门口那扇紧闭的卷帘门。

一阵剧烈的引擎轰鸣盖过门外劈啪作响的风雨,紧接着便是沉闷的撞击声,生锈的卷帘门几乎没有起到阻拦的作用,便被一辆银色的本田轿车从中间撕开,碎裂的铁片呼啸着飞向阮世刚一行人,紧随其后的,是那辆丝毫没打算停下来的本田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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