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的夏天，我中专毕业。养父花光了几乎全部的积蓄，托关系把我送进县城的地质队工作。
可我只干了不到一个月就断然的辞职了，因为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邪门了，现在想想，仍旧毛骨悚然。
那是我刚入职还不到一周的时候，接到上级的任务，我所在的小队，要去远离城市几百里之外的一片荒山做地理测绘。
队长老金带着我们十来号人，开了两辆车，跑了大半天才来到目的地。
当时太阳偏西，眼看就要天黑了，我们把车停在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卸下装备，扎起帐篷，刚搭建好一处临时的营地，忽然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大概有二十几个，有老有少，高矮不一，都穿得破衣啰唆。
这些人都缺胳膊少腿，肢体残缺不全。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都紧攥着镰刀和锄头，眼神中带着杀气。
那年月，像我们这样经常在野外工作的单位，是可以配枪的。
队长老金拎着那杆五六式的步枪，挡在我们的前面，对那群人说：
“我们是合阳县地质队的，来这执行任务，没有敌意，你们是要干什么？”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对老金说：
“我们是住在山里的山民，在抓一只妖，那畜生没跑你们这来吧。”
老金摇摇头，道：
“我们刚来，没见到什么妖，你们到别处去找吧。”
那老者探头朝营地里张望两眼，又看了一眼老金手里的枪，说：
“那妖又狠毒又阴险，专吃人肉，不是一杆枪能对付得了的，你们多加小心吧。”
说完一挥手，带着那群人走了。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们都很纳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
我年纪小，好奇心强，就问队长老金：
“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这山里真的有妖吗？”
老金没回答我，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会开枪么？”
我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点头，说：
“会，上学的时候，在学校参加过打靶训练。”
老金把枪塞给我说：
“那好，今晚你值夜，记住了，你只管看好咱们营地，外面发生什么，都与咱们无关，你别多管闲事。”
人们奔波了大半天，也都累了，便纷纷回到帐篷里去睡觉了。
我抱着枪绕着营地巡视了几圈，难耐的困意袭来，索性靠在营地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闭目养神。
刚有些恍惚，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一下子精神起来，赶紧坐直身子，抱起步枪，瞪大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恍惚中，我看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蹲着一个人。
“谁？”
我下意识的点亮手电筒照射过去，煞白的光斑中，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头深深地深深地埋在两腿之间，及腰的长发披散着，身上那件浅色的裙子上，血迹斑斑。
我心怀警惕，端着步枪，慢慢地凑了过去。来到那女人的面前，试探着问道：
“你是谁，这是怎么了？”
女人抽泣了几下，并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手电筒的光照中，我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她的脸上满是伤痕，一双眼睛充血肿胀，通红通红的。
上下嘴唇被针线死死地缝在了一起，缝隙处，还有暗红的血渗出来，顺着下巴向下流淌。
三更半夜的，忽然看到这样一张脸，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让我想起了刚才来营地的那些村民，个个都肢体不全，难道这女孩也是被妖害的？
我赶紧唤醒了帐篷里休息的同事，一起把这女孩搀扶进了帐篷。
随队的医生给她简单地处理了伤口，拆掉缝住嘴巴的线。
这才发现，她嘴巴里的牙齿都被拔光了，惨不忍睹。
她疼的呜呜地哭，好一阵子才稳定下来，含混不清地讲述地讲述了她的经历。
原来她叫小朵，的确是村子里的人，这山上也真的有妖，隔三岔五地差五地出来害人。
她胆小害怕，就想逃离深山，可没想到，却被村子里的人抓了回去，毒打了一顿，关进了山洞里。
又用针线把她的嘴巴缝了起来，说免得她到外面乱说，万一惹怒了妖，会给村子里带来灾祸。
她意外的发现了山洞还有一个隐蔽的出口，这才逃了出来。
听了她的讲述，我们这才明白，原来刚才那群人拿着棍棒，不是出来捉妖，而是来找逃跑的她的。
人们义愤填膺，这特么都什么年代了，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应该报警，把这群家伙都抓起来问罪。
我们都把目光集中到队长老金身上，毕竟他是队长，凡事还得他拿主意。
老金皱着眉头，沉默良久，才说：
“这是人家村子里的事，我们不该多管闲事。”
一句话，人们立刻炸了。
我年轻气盛，忍不住，对老金说：
“没听她刚才说的吗，就是村里人把她害成这样，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人们也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队医说，这姑娘伤得不轻，应该赶紧送到县城的医院去，不然伤口感染，这条小命就没了。
老金没办法，只好让步，让管后勤的老陈带上两个人，开上一辆车，连夜把她送到县城的医院去。
但其他的事情，我们不能再掺和。
我心里纳闷，虽然我来的时间短，可却没少听队里的人讲述老金的光辉事迹。
说他当年当过兵，跟着队伍打过土匪，是何等的英勇，何等的不怕死，为了救战友，受过多少次伤。
可眼下，他却如此的懦弱，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敢站出来伸张正义，看来，那些传闻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就这样，老陈带上两个人，搀扶着小朵上车。
临走的时候，老金嘱咐老陈，说到了县城，一定要回个消息，报个平安。
就这样，老陈驾车连夜离开了。
但我们谁都没想到，此一去，老陈他们就再也没回来。
这一切，仅仅是一件邪门的事情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