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用力,把他脑后的拿东西拽了出来。陈浩在墙上找到开关,点亮了屋子里的灯。
灯光下,我看清那是一撮黄毛,很小的一撮,也就一两厘米长,用一根很细的红线捆着。
一端戳进了那胖子脑后的皮肉,一半露在外面。被他的头发遮住,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隐隐约约的有股骚臭的味道。
“这是啥东西?”
陈浩接过去,仔细地观察,虽然这东西不起眼,但就这么戳在这人的脑后,应该不寻常。
“看样子,好像是啥东西的毛……”
黄皮子?是黄皮子的毛?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没错,应该就是黄皮子的毛!
之所以如此断定,还要从我的养父说起。
我的养父叫白倾城,是个阴阳先生。经常给人看些大夫看不好的邪门癔症。
我清楚地记得,在我七岁那年,村里有户人家的儿子突然犯了失心疯,
原本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突然大喊大叫,叉着腰,站在自家的院门口,指着他爹娘破口大骂。
说他爹是个王八窝囊废,说他妈是婊子破鞋。还说自己不是他爹的种,是他妈年轻时候东搞西搞怀上的,都不知道亲爹到底是谁!
他爹气地动手打他,他要么钻墙角,要么窜土堆,动作灵巧的像只耗子,怎么也抓不住。
就这样一脸折腾了三天,实在没办法,找到我的养父。
我养父杀了一只大公鸡,扔在院子里,他儿子忍不住,跑过来抓起血淋淋的公鸡张嘴就啃。
我养父趁机,从后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从他的后脑上就拽下这样一撮黄毛。
养父说,是那户人家得罪了黄皮子,那黄皮子多少有点道行,用黄毛戳在他儿子的脑后,就可以控制他,让他说啥就说啥,让他干啥就干啥,把他们家那点丑事,都给抖搂出来了。
“你是说,这胖子是被什么什么黄皮子控制了?这……靠谱吗?”
陈浩有些难以置信,满脸狐疑地问我。
“其实,我原来也不信,好歹我也是读过书的。可现在,活尸、妖女……什么邪门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就没啥不能相信的了……”
听我这么一说,陈浩点点头。
“如此说来,之前那两个邪门的案子,也就不能再用正常的逻辑去分析了……”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这黄皮子在哪?该怎么找到它?”
陈浩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
认识两天,我就看出来,他年纪轻轻的,却是个老烟炮。每次遇到问题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抽上一支烟。
我皱着眉头,仔细地回忆了一阵,说:
“我记得我爸说过,用这种法子的黄皮子,不能离得太远,需在二十丈之内。除非这黄皮子道行极深,能控制在方圆十里之内。”
“这……合阳县城从东到西,也就二十几里,也就是说,那黄皮子在合阳县城里?”
陈浩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口烟雾,说道。
我点点头,
“我记得的就这些,年头太多了,再说,那时候我还太小。”
“这胖子是陈甲午的人,又被黄皮子用一撮毛施法控制,是不是可以说,他们是一伙的,现在陈甲午查不到,那么如果找到这个黄皮子,是不是就能找到陈甲午?”
陈浩扔下烟头,用脚踩灭,兴奋地说,眼睛里冒出光来。
我点点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惜偌大的合阳县,上哪去找一只黄皮子啊,更何况这畜生十有八九是有点道行的,化成个人形,当面撞上也认不出来啊。”
我摇头,表示这事没辙。
“去找你养父啊……他不是个阴阳先生么……”
陈浩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
我犯了难。
我能来地质队工作,是花光了养父所有的积蓄的。他不止一次说,他年纪大了,往后就指望我了。
可现在,我才上班不到一个月,就搞成这个样子,让他知道了,肯定会担心死。
他为了养我长大成人,可是花了不少心血,我是真的不想再让他为我的事操心了。
见我犹豫,陈浩有些着急,眉头一皱,啧啧了两声说道:
“事情到这个地步了,你觉得你还能独善其身吗?就算你不在乎那么多条人命,你想想,他们对你能善罢甘休吗?”
其实我心里明白,陈浩说得有道理。
回头想想,自从我来合阳县的地质队上班,前前后后也过去大半个月了,也是该回去看看了。
于是我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天亮之后,陈浩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说他夜里追查一个与医院纵火案有关的嫌疑人,不过这小子犯了羊角风,口吐白沫死了。
局里派人把尸体拉了回去,安排人调查这胖子的真实身份。
陈浩又骑上那辆挎斗摩托,从局里的值班宿舍接出来小朵,我们一行三人,出了合阳县的南城,一路朝东南的方向驶去。
之所以要带上小朵,因为合阳县现在不太平。我和小朵一样,时时刻刻都面临危险。
只有把她带在身边,才会放心。
我的老家离合阳县很远,至少有八九十公里的路程。
好在这条大路还算好走,一路上陈浩用力拧着油门,摩托车的排气管子冒着青烟,嗷嗷的叫唤,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响。
日上三竿的时候,我们的眼前出现一道山梁,越过山梁,就是我的老家红石村了。
我的老家村子不大,只有百十来口子人。
四面环山,脚下这条越过山梁的路,是我们这个村子与外界连通的唯一道路。
摩托车爬到山梁的顶上,我们停下车子,我跳下来爬上一块大石头,指着前方对陈浩说:
“你看,那就是我们……”
我的话说了一半,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记忆中,现在是农闲季节,这个时间,男人们会在树下喝茶乘凉,女人们在河边洗洗涮涮。
孩子们不怕热,会满街叽叽喳喳的乱跑。
可眼前的村子,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安静的吓人。
无意间扭头,发现北面的山坡上多了十几座新坟。
煞白的花圈东倒西歪地摆放着,草黄色的纸钱撒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