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我的头皮发麻,心里暗叫不好。
那十几座新坟就那么白花花地立在北面的山坡,扎人的眼睛。
虽然生老病死是常事,可十几口子人一起死去,这绝不寻常。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陈浩也感觉到了不对,跳上摩托车,我们一路飞驰,冲下村子东北面的山梁。
这条路直接通往村子中间,与横贯东西的那条小路交界处,有一座石碑。
石碑的对面是个小卖店,老板叫李文利。
我们停下摩托,推门进去,一来是打算买两瓶酒,给我养父带回去。
二来是想跟李文利打听,村里到底是谁死了。
可我们刚推开小卖店的门,正看见李文利站在柜台里,他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
手里拿着一个抹布,正在擦拭货架子上的灰尘。
“文利叔……”
我刚开口打招呼,李文利抬头看见了我,唉呀地叫了一声,赶紧扔掉手里的抹布,转身躲到后屋去了。
还哗啦啦地拉上了门闩。
李文利这人50多岁,向来就是热情好客。不管见到谁都有三句好话,是个标准的做生意的人。
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着急过,更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可眼前他这是怎么了?仿佛受了极度的惊吓。
我招呼了两声,李文利在屋子里喊:
“三千啊,咱两家无冤无仇,这么多年我对你也不错,你放过我们吧,赶紧走吧……”
我心里纳闷,这话是从何说起?
可任凭我怎么问,李文利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
看来从他的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我们离开了小卖店,打算直接回家去。
我们家就在村子的最西面,离小卖店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陈浩的车子开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
大白天的,所有人家都关门闭户。
即便是有的人在院子里干活,听见摩托声响,抬头看见坐在车上的我,都赶紧扔掉手里的农具,慌慌张张的躲回屋子。
就连有人家院子里养的狗,看见我之后都会把脑袋深深地趴在地上,喉咙里呜呜地叫,仿佛特别害怕的样子。
似乎他们看到的不是我,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瘟神。
这到底是怎么了?
越是如此,我心中越是纳闷。
当摩托车停到我家门前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切,我更加纳闷了。
我家的院子不大,房子也很老旧。院门不高,是用横竖几根木头做成的栅栏。
这是一个古老的村子,村民们相处得都不错,平日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所以无论院门院墙都很低矮。
可眼前我家的院墙却倒塌了大半,那木栅栏门也东倒西歪,仿佛是被人硬生生地生生地拆坏了一般。
原本整洁的院子,现在乱成一团。西侧的厢房倒塌了一半,正房上的玻璃几乎都碎了,没有一块完整的。
院子中间那棵老杏树被拦腰砍断,叶子已经枯萎,就那么零散地倒在院子里的地上。
家里乱七八糟的,好像遭了土匪的洗劫。
“爹……”
我呼喊了一声,一纵身跳过低矮的院门,大跨步地朝屋子里跑去。
陈浩和小朵也眉头紧锁,紧紧地跟在后面。
我冲进了屋子,屋子里也乱七八糟。
外屋厨房的锅碗瓢盆都碎了,灶台的墙上涂满了大便。
已经干燥发黑,散发着阵阵难闻的臭味。
里屋的两个箱子都被砸烂,衣服和行李扔得到处都是,墙壁上的那面镜子也碎了,玻璃碴子散落满地。
我爹不在。
“爹……”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鼻子发酸。
我爹这么多年来给人看邪门癔症,向来分文不取,所以在村子里颇受尊敬。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东屋西屋的找,始终没看到他的身影。
正在我急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子的后门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咯吱一声,后门开了一条缝隙,探出一个瘦小枯干的脑袋来。
那正是我爹,白倾城。
“小子,你咋敢回来呀?”
我爹压低声,面带惊恐地说道。
“爹,这是咋了……”
我眼泪哗地一下流淌出来,赶紧问道。
他左右张望,看了看陈浩和小朵,又探头朝院门外看了看,使劲冲我招手。
我们跟着他走出了后门,来到一处柴草垛的后面。
这里我熟悉,柴草垛的下面有一个地窖,小的时候用来储存一些土豆白菜。
我爹压低声音,对我说:
“村里人没为难你吧?”
我满脸迷茫,回想起村里人,看到我如同看到瘟神一样的场景,赶紧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赶快跟我说呀……”
我养父有上下打量我两眼,仿佛从我身上看到了一丝陌生。
他咽了口唾沫,犹犹豫豫地跟我讲述了前两天发生的事。
“前两天,咱们村子里来了一个人,进村见人就杀,先是杀了老村长,然后又砍死了杨会计,村子里十几个小伙子上来阻拦,可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我,一直在咽着唾沫,看起来他有些紧张。
“问他为啥这么干他也不说,眼睛通红,就是嗷嗷的叫唤,那声音像狼又像狗熊,反正挺吓人的,就跟发疯了似的。在咱们村活活地折腾了大半天,搞死了十几口子人,弄得满身是血……”
我听了,大惊失色,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惨案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
“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干?”
我急迫地追问,养父咧了咧嘴,支支吾吾的,好像挺为难的样子,就是说不出口。
“爹,你快说呀,到底是什么人?”
我爹又一次地咽了地咽了口唾沫,叹了口气说: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