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你看到我身上的蓝血的时候,就知道我与常天龙有关?”
我想起那天在王万国家,我用我自己的血,救了他的孩子的时候,外面阴风涌动,这瘸老头带着这群阴魂出现在王万国家的门口。
老头咬牙切齿,道:
“没错,就是这蓝血,害了我们全村人,所以,你得为常天龙赎罪……”
言罢,他张开大嘴,那些焦黄发黑的牙齿瞬间生长,变得又尖又利,想必被他咬上一口,肯定就会骨断筋折。
但他只是张开深渊一样的大嘴,却没向我们发起攻击,显然,在等陈石头的命令。
我低下头,摊开双手,默默地拿起身边的一根烧烤的铁签。
“三千,你要干啥?”
陈浩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问道。
嘭……
我猛地举起,用力地地刺向我的左手。
铁签尖利,噗地一声便刺穿了我的手掌,黏稠的蓝色的血液,缓缓地渗了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面前的地上。
“呼……”
对面那些阴魂一下骚动起来。显然我这举动,也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陈甲午的身上,居然有与我一样的蓝血,他在作恶,我在行善,所以罪不在血。”
说着,我又嗖的一下,把铁签拽了出来,几滴蓝血甩了出去,那些阴魂吓得纷纷闪避。
昏黄的路灯光下,我掌心的伤口正在迅速地迅速地愈合,蓝血缩回,像是被伤口吮吸回去的。
最终,伤口彻底的愈合,只剩下一条淡粉色的印记。
“我的师父常天龙,战鬼王蚩尤,破黄帝诅咒,解涅槃之灾,救苍生于水火,怀无上慈悲之心,功在三界,恩泽天下。以蓝色蛇血救陈甲午的时候,他不过是个生命垂暮的老者,弑亲孙,杀乡邻是后来的事,步入歧途,与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我脸色严肃,眼神冰冷,左手伸开,那条淡红色的印记闪闪发光。
众阴魂都与我保持着距离,阴风涌动,但却没敢靠近我多一分毫。
没人说话,甚至没人大声喘气,整个世界安静得要死。
“喝你三瓢井水,还你爷爷三年阳寿,这份因果已经了了。何必还要纠缠呢……”
正僵持间,滋啦啦地一声响,那老板在火炉的肉串上刷了点油,撒了一把孜然,呼的一下啊,火光跳动。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众人纷纷扭头,把目光投向那个老板。
他把肉串翻动一下,继续道:
“你们现在互相为仇,高兴的只能是陈甲午,还不如你们联合起来,先对付陈甲午,就算给我个面子……”
说着,他抬起头,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
抓起炉子上的肉串,一分两半。
从后面走出来,一半肉串放在我们的桌子上,拿着另一半走到那群阴魂的桌子前。
随着他靠近那些阴魂,那肉串上开始冒出青烟,眨眼的工夫,便焦煳成碳。
陈石头嘴唇紧闭,看着那串肉串,最终还是伸出手,接了过去。
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咔嚓,焦炭一样的肉串发出一声脆响。
“城北四九村,村口的枯井边,有一尊常天龙的石像。他阳气太重,害得井下的尸体千年不腐,若你能把石像挪开,把井下得尸体如土,我们就相信你,也愿意和你联手,对付陈甲午。”
小石头终于开口,那声音乍听上去,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幼稚,可那稚嫩的声音中,却透着腾腾的杀气。
“嗯嗯,这就对了,有事说事……”
那老板将手里的肉串都送出去后,就站在我和他们之间。
那看起来略有些肥胖臃肿的身体,一半在灯光中,一半在阴影里。
他弯腰摸起一瓶啤酒,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瓶口,张开嘴,用槽牙用力一咬,砰的一声,瓶盖被咬开,白色的泡沫顺着狭窄的瓶颈上涌。
那老板一仰头,咕咚咕咚地一口干下,嘿嘿地笑道:
“都给我个面子,嘿嘿嘿……”
我郑重地点点头,老板笑了,
“哎,这就对了。”
身后那些阴魂一阵骚动,头顶的阴气翻滚,他们的身影在路灯下渐渐变淡,最终,化作一阵旋风,像远处飘去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事情终于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
陈石头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我也能理解他们神位阴魂,不管怨气再怎么深重,也无法靠近我师父的石像。
他们虽然不怕我,但我师父常天龙作为天仙,二十八星宿之一,几千年的大道,可不是他们能靠得近的。
不过也的确该帮帮他们,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可怜人。
我扭头看向这老板,虽然他敢在天黑后营业,这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一般人。
本想和他攀谈几句,但他回到火炉的后面,认真地整理起炉子里的炭火来,不再搭理我了。
我食欲全无,但陈浩这人没心没肺,竟然盘着腿,一口肉串一口啤酒的大吃二和起来了。
就这样,我们吃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跟老板结了账,一行三人,离开烧烤店。
我们沿着大街往前走,其他商铺,早在天黑之前就关门闭户了。
大街上一片冷清,偶尔有冰凉的贼风从脸上掠过,我知道那是趁着七月十五鬼节,出来觅食的游魂野鬼。
他们只要香烛纸钱,对我这样的大活人,他们肯定没兴趣。
便只是从我们身边掠过,并没有伤害我们之心,所以我们自然也不必在意。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这话说得话说得一点不假。
陈石头他们的事,算是基本解决了,因为去四九村,搬走我师父的石像,让井下那些两千多年没腐烂的尸体入土为安,这不算什么难事。
想到这些,我停住脚步,扭回头朝刚才吃烧烤的路边摊望去。
路灯的光线昏暗,我看到路边的桌椅都不见了,烧烤的火炉和那身形微胖的中年老板也不见了。
街尾那棵孤独的老柳树下,竟然出现了一座不到一米高的土地庙。
“难道,刚才烧烤摊的老板,是这里的土地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