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梁清风,其实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当初在刘先生家,我还以为他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但接触得多了,发现这小子其实不坏,而且也没少帮我的忙。
“人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你个神棍,咋还能给自己算卦?”
我没往心里去,打趣道。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啧啧一声道。
“啧,你才神棍呢,你全家都神棍。老子堂堂清风大仙。”
我赶紧伸手制止,道:
“得得得,你清风大仙,大仙,那你说吧,你有啥坎,我能不能帮得上你?”
梁清风双手抱在脑后,身子后仰,半躺半靠在洞穴的墙壁上,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阵,道:
“白三千你知道不,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坎就是你,我都躲到这来了,都能遇见你,这坎肯定过不去了,现在说啥都晚了。”
我被说得云里雾里。但看他一脸颓唐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刚想问个清楚,他呼地站起身,道:
“先说说你,你下来嘎哈?是不是来找被陈甲午杀死的四十七具尸体?”
“没错。”
他什么都能知道,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别找了,尸体没了,被整走了。”
“啊?”
我大惊,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是陈甲午?
不能够啊。
井口上面供奉着我师父常天龙的石像,陈甲午再牛逼,也是因为受了我师父蓝血的恩泽,所以肯定不敢在他老人家的神像面前造次。
再说了,他要是真能弄走这些尸体,那早就弄了,何必等到现在。
见我一脸茫然,梁清风,道:
“别琢磨了,不是陈甲午。”
“那是谁?尸体被弄哪去了?”
梁清风唉声叹气,摇头晃脑,我心里着急,看着他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走走,这里憋气,上去说。”
梁清风起身,道。
我点头答应,转身打算迈步走出洞穴,去找那根绳子。
梁清风拽住我,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巴掌大的黄纸,道:
“看好了,我教你一手。”
我撇撇嘴,道:
“得了吧,老子可是常……”
没等我再亮出我师父的名号,梁清风撇着嘴打断我,道:
“别装了,你是常天龙的徒弟不假,但你现在除了会在你那蓝布口袋里摸现成的黄符,你还会啥?等哪天你养父白倾城没了,那兜子还有啥用?”
“啊?你说啥?”
我一脸茫然,道。
梁清风摇摇头,道:
“那口袋,本来就不会自己生产黄符,那是你养父白倾城用他毕生的道行给你弄得大搬运。”
我更不懂了,像个傻子一样望着他。
“实话告诉你吧,那口袋里的每一张黄符,都是你养父亲手写的。你这边遇到啥事,需要黄符的时候,你养父那边就写一张,用他的大搬运,送到你的口袋里。”
大搬运……
我知道,小时候听养父说过,旧时候,有些跑江湖卖戏法的,就会这种手段。说白了就是用咒语,把一样东西瞬间送到另外一个地方,或者从另外一个地方瞬间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有些心术不正的,用这手段偷东西。有些人拿去变戏法,比如大变活人。
我当时问养父会不会,他笑着告诉我,说这手段,是要消耗道行修行的,用得多了,阳寿会受损,所以即便是道行高强的上仙,也不会乱用的。
所以旧时候那些用这东西变戏法的江湖艺人,大多短命。
那时候只当是个故事,没想到……
那么如此说来,我师父岂不是在损耗自己的阳寿。
我一时愣住,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涌上心头。
“行了,先上去再说。你看好了……”
梁清风说着,把黄纸放在掌心,右手伸出两指,按在上面,口中念念有词,道:
“清风撩尘,九天化法,点纸为符,真气化马,走!”
言罢,只听呼的一声,手里的那张黄纸,竟然从他的手心一跃而起,跳到地上,其中的一张嗖嗖地旋转两圈,变成了一只大老鼠。
这老鼠实在太大了,至少有一米多高,浑身毛发光亮,好似一根根钢针。
他吱吱地叫唤了两声,一歪头,身体居然翻滚了起来。
钢针一样的毛发与墙壁上的泥土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一时间,尘土飞扬。
就这样,那大佬鼠好似一台钻机,眨眼的功夫,洞穴的墙壁就被钻出一个大洞来,那只老鼠钻了进去,没了踪影,那沙沙地钻土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另外一张黄符也发出沙沙的声响,呼的一下,变成一个纸糊的木马。
我看呆了,没想到这小子的手段如此了得。
梁清风拽了我一把,我们骑上那只木马。
那木马好像有意识,呼呼的贴地飞行起来。
就这样,我们被木马拖着,钻进大老鼠打的洞穴。
木马飞得极快,耳边风声响起。也就十几秒的功夫,眼前一亮,我们竟然窜跃出了地面。
呼的一下,大老鼠和木马都变回了巴掌大的黄纸,我和梁清风和被抛了起来,离地面至少有两三米高。
我没准备,跟头把式的跌落地面,梁清风稳稳当当的落地,伸手拽住了我。
“怎么样,学会了吗?”
“啥?”
我被摔得七晕七荤八素,身上沾了不少的尘土和枯叶。
“刚才的手段啊,咒语你得记住了,往后用得着。”
我一脸蒙,刚才心里想的都是我养父,也被他这花里胡哨的手段弄花了眼,那还记得啥咒语。
梁清风摇头叹息,道:
“好吧,回头我一点点教你。”
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往前指了指。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身在槐树林里,前面不远处,有个被刨开的土堆,歪歪斜斜地立着一尊石像。
石像后面,有个井口,井口上引起缭绕。
一男一女两个人,撅着屁股,趴在井口,探头探脑地往探脑地往下面张望。
没错,是陈浩和小朵。
“三千,三千……”
小朵大声地呼喊,声音中带着哭腔。
陈浩也颇为紧张,正在往自己的身上捆绳子。
一边捆一边说:
“小朵,别怕,我下去救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