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平时在村里人面前人模狗样的老东西,一开始是如何的铁石心肠,连个刚刚出生的小崽子说弄死就弄死了,可是当看到小善媳妇真要去报警时,他们先是摆出祖训来解释,然后又是威胁她如果报警以后在村里不好做人,最后实在扛不住,有人恬不知耻的给小善媳妇下跪,道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呵……可惜,晚了,晚芬她那个烈性子,说什么也不原谅那些人,眼见着无法说动她,于是那些人……”
“他们杀人了?”陈清此时的眼神锐利无比,虽然一早就知道内中有隐情,可是当直面当年的悲剧时,他心中依然充斥着荒唐与愤怒。
“算是吧,晚芬刚产完双胞胎,身体本身就非常虚弱,加上受到刺激,虽然我在其中极力的帮忙,可我也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在跟那些人拉扯中,晚芬突然倒了下去,这一下,命……就没了。”
“大刘他妈死了,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去报警?”
石志康语气有点冲,很明显情绪受到影响。
“我不敢,我还有几个孩子,他们害死了晚芬,也能害死我,我当时真的不敢死……是我对不起晚芬……”
“那些人害死了她,还造谣巫陷她,可我什么也不敢为她做……”
陈清沉默的看着这个满脸泪水的老太太,那种悲伤与内咎令人动容。
“刘善呢,他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吗?”
良久,陈清又问了一句。
“小善他,他知道,我虽然不敢跟别人说,但是他回来后,我……我跟他说了实话,可是他……他太老实了,最终……只是带着那个孩子离开刘家庄。”
听到这里,陈清心头莫名的火起,这刘家老太太说的好听,什么刘善太老实,在陈清看来,这就是懦弱无能,自己老婆孩子被村里的族老们弄死,却什么也不敢做,最后只能逃离这里,不敢去面对这一切。
就在陈清为刘权标的母亲忿忿不平的时候,身旁的苏暮清冷的声音传出:
“我想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族老,应该没几个还活着了吧,可我们之前去过祠堂,那些人为什么听到我们的来意之后那么提防?按理来说,当年的事,他们那时还没有资格成为族老吧?”
老太太听闻苏暮的话,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然后才冷笑道:
“现在这批族老才多大年纪,当年,可轮不到他们,只是你们可能不清楚,刘家庄的族老,跟别的地方不同,基本上都是那几家人在当。”
“世袭?族老,不应该是选出族中辈份跟德行都较高的长辈来当任吗?”
石志康再次问道。
老太太摇了摇头,道:“所以我说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我刚说过了,我们刘家庄,是汉朝皇室后人,是刘邦的子孙,更重视的是血脉,从落户刘家庄开始,族老就一直是当时谪系一脉的人在担任的。”
“因此,现在村里的这批族老,其实就是当年那些人的子侄,甚至,当年真正动手的,大部分就是这些人,毕竟当年他们都还年轻,并且已经开始在族老群里打副手了。”
这下子,陈清他们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见老太太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表露出疲态,三人便直接告辞离开。
一路上,陈清脑海中不停的整理着已知的线索:三十年前,刘权标的母亲分娩,生下双胞胎儿子,按照刘家庄的祖训,双生子不详,更重要的是,一直执掌着族中权柄的所谓谪系,且称之为族老一系的人,从刘权标父亲刘善身上感受到了地位上的威胁,于是顺势强行溺死其一子。
可却引来了刘权标母亲刘晚芬异于普通村民的报复手段——报警,在拉扯中失手至刘晚芬丧生。
从这里来看,刘晚芬与其被溺死的儿子变成恶灵都合情合理,可不合情理的是,她们不应该是寻那些族老报仇才对么?并且如果化作恶灵,早就化了才对,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刘权标回来刘家庄一趟,他那个同胞兄弟才缠上他。
更不可思议的是,整个刘家庄,一方面似乎真被诅咒着,一方面又出人意料的干净,整个村子完全没有一丝阴邪之气。
对于陈清来说,别说出了刘晚芬这件事,就是普通的村子也不可能这么干净才对。
更何况,刘家庄的人,包括刘权标,竟然全村人都能规避他的通灵探查。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对于刘权标这件事,或者说对于刘家庄的认知都只是停留在最浅薄的层面而已。
三人心事重重的暂回农庄,此时也不过日上三竿。
刚回到农庄门口,他们又一次遇见了那个胖胖的光头男人,对方依旧是那身白色的中山装,宽松干净,只是陈清注意到,他的裤脚跟袖口沾上了些许泥土草屑跟露珠。
昨晚那道身影就是他,看样子是一夜未归。
陈清瞬间便做出了判断。
再次撞见三人,光头男人对着他们笑了笑,明明是严寒的冬日,但他的笑容却令人如沐春风,有种莫名的暖意。
随后,他先脚跨入农庄,三人有意放慢脚步错开距离,很快,就不见对方的身影。
“老大,这家伙,不对劲。”
石志康皱着眉,看向苏暮道。
“嗯,我之前在飞机上就跟陈清说过,这家伙有道行,并且不浅,你们注意点。”
苏暮的声音清清淡淡,但陈清还是从他的眉目间看到一丝凝重。
谈话间,他们回到农庄房内。
再次将所有的事情摊开来分析,最后还是陈清想到了突破点:
“原先我们以为没法看清大刘的人生,是因为那串佛珠在起作用,可现在看来,身为刘家庄的人,大刘应该跟村里其他村民一样,无法被窥探灵魂才对,这样一来,那串佛珠,会不会有其他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