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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往昔残忆

楚翊进入玉牌与尚方所残存的记忆之中,看到的是数百年前的郾城。

那时的燕城算不上有多繁华,但至少没有现如今的萧条,今天看上去是有什么节日,街上张灯结彩,过往的行人也都是有说有笑。

“阿云,是你昨天还说要与我同过元宵的,如今元宵到了,你却不在了。”柏岳突然出现在楚翊的视野里,他形单影只的走在热闹的人群之中,手上拿着一块白玉牌,正是他们之前在城主府所寻到的那块。

楚翊跟了上去,很显然,柏岳看不到他,只是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着。楚翊在这里只是一个旁观者,他影响不了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人也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只见柏岳穿梭在人海中,他可是鬼魂,除了楚翊,没人能看到并没有现身的他。

他很快走到了一间宅子的大门外,楚翊立马就认了出来,这是城主府。只不过楚翊他们所看见的那个城主府破败萧条,而此刻的城主府却是张灯结彩煞是好看。

柏岳在城主府门口站定,他周身突然环绕起那种浓稠的黑雾,下一个瞬间一股邪风刮过,挂在门外的灯笼尽数熄灭了,而城主府内一片黑灯瞎火之中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惊呼,柏岳勾起一个阴冷的小,飘忽而入。

楚翊跟了进去,他看见柏岳在院中现了形,紧接着便一招接一招的要了那些人的命,一整个城主府,大大小小几十口人,无一幸免。

楚翊握紧双拳,血腥气那样真实的刺激着他的嗅觉,那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和哀求让他看不下去,但这里只是残存的记忆,他什么也做不了,更别提救人。

整个院子被黑雾包裹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逃不出去,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的逃窜,却接二连三的被柏岳逮住虐杀。

柏岳没有刻意的一击毙命,他编造出一个又一个幻境,陷入幻境之中的人互相屠戮着,而没有进入幻境的人在万分的惊恐中被柏岳杀死,惨叫声此起彼伏,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了,整个院子比炼狱更为可怖……

“阿云,你看啊,这些你口口声声说要守护的人,在得知你是妖之后,在知晓你可愈百病之后,便是这般对你的……”柏岳笑得癫狂,“你还总说我杀孽太重才没看到他们的好,可现在看来他们却是只有死了才好。”

持续近半宿的屠杀,整个城镇都人心惶惶,但没有人能进来,也都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院子里再无活口,柏岳依旧癫狂的笑着,他大笑着走到后院的那神泉边上,对啊,这哪里是什么神泉,这不过是云麓身陨之地。

玉可挡灾,而修炼成妖则可愈百病,但云麓被人剖了妖丹沉于水底,适才有了这所谓的神泉。

“我白日里护不了你,只有在夜里来为你报仇了。”柏岳笑着,泪水却接连落下,“可这样也好,鬼和妖终归是不同道,但现在你也身死,你也可留存于世华为鬼魂了,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他们也算做了件好事?”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柏岳的眼底却尽是悲哀。

他缓缓凝起法术,准备寻云麓魂魄,但试探一番后却毫无收获。不,不应该啊,这群人只是剖了云麓妖丹害她身死,但她的魂魄不可能消散啊!

柏岳几近失控的开始寻找云麓的亡魂,但四周一片死寂,无论他怎样呼唤,也没有一声回应……

从那天之后,柏岳几近疯狂的制造杀戮,以万人之血聚阵想要凝云麓魂魄,操控着万千亡魂想要寻云麓踪迹,他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直到……被人以尚方剑封印于城隍庙后。

封印柏岳之处并非人间地界,那是地府和凡界的一处通道,被化作囚牢后也正好断绝了两界想通的可能。

然而,突然某一天结界便松动了,据传是封印柏岳的那个神仙出了事,从那之后郾城便成了现如今的模样,柏岳无法在阳气太盛之处作祟,白日里和有活人居住的屋内他和他操控的那些妖物都去不了,但夜晚还敢出门的人却无一幸免都成了他祭阵的养料。

不过他祭阵也不过是为了寻回云麓魂魄而已,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柏岳留存在尚方里的记忆到这里也就消散了,楚翊下一刻就又站在城主府后院的神泉旁边了。只是现如今的城主府,已经变成了那萧条的模样,想来是离那场杀戮已经过去很久了。

云麓是在一个白昼醒来的,她这样虚弱的魂魄根本无法在白昼暴露于阳光之下,就在她几乎要再次消散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蛇妖,一个虚弱到也半死不活的蛇妖。

云麓别无选择借了蛇妖的身,却还没明白今夕是何年就在夜色降临之初被蛇妖夺回了这具躯体的控制权。

接着云麓便目睹了她所不敢想象的杀戮,柏岳操纵着无数耀武席卷过路的商队和旅人,面对那浮尸遍野的景象他却是那般的不以为然。

他在一片血海中待她归来,他对这样的死亡早已麻木。

哀莫大于心死。

寄于蛇妖之身的云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在自己眼前,她如同此刻的楚翊一般,亦是什么也做不了。

楚翊能感觉到这记忆之中化不去的悲哀,云麓虽是死在那郾城城主的算计之下,但她不至于对所有人都抱有这样强烈的恨意,但柏岳就不一样了,他恨透了所有人,他恨透了人的贪欲,哪怕被封印于尚方剑下,他亦杀戮不停!

但那时的云麓曾以为自己回来了,柏岳就不会继续杀戮下去了,但当她某天下定了决心出现在柏岳面前时,却发现根本阻止不了他了。

他恨透了所有人,恨云麓的死,恨自己被封印,在这样强烈的恨意下他制造出的杀戮早已不是单纯的为了寻回云麓魂魄,他要变得更强,他要冲破封印重得自由!

再后来,云麓阻止不成,又躲进了那个蛇妖的躯体里,柏岳发现不了她可以隐藏的气息,她则每日白昼在这郾城继续寻找机会阻止柏岳,夜晚却控制不了这具身体的看着更多的杀戮发生。

楚翊从他们的记忆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在天阙阁这些年他被保护得太好了,从未见到过这样鲜血淋漓的屠杀,那些记忆太过于真实,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楚翊?你没什么事吧,看上去脸色不太对啊。”陆时清本因为中毒被楚翊拦着没让他一同进入,而是留在这里护法,当他看到楚翊几近面色惨白的时候,开始有点儿后悔自己没再坚持坚持了。本以为一些记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楚翊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楚翊摇了摇头,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但手却都在抖。

“到底怎么了?”陆时清的语气严厉了几分,“早知道真不该让你一个人看的,怎么这脸色苍白成这样。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死这么多人,一时间有点儿缓不过劲来。”楚翊轻摇着头示意自己没事,但安慰性的笑容却显得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陆时清也没有追问,他大抵能想象楚翊看到了些什么,传闻中的柏岳杀人如麻,以幻境玩弄人心制造无数杀戮,那样的场面别说是楚翊,就算是他陆时清看了也难免吃不消。

楚翊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陆时清:“我在他们的记忆里看到……之前郾城的城主为了云麓的妖丹设计将她杀害,而柏岳为了寻仇制造杀戮无数,最终被封印。但被封印并没有阻止他的杀心,反而是让他变本加厉,连云麓也无法阻止他了。”

陆时清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神色却越来越严肃了。

“我还看到……云麓的妖丹就在城隍庙后的池水之下。”楚翊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说着,“还有,尚方是神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操纵它,但用它来对付柏岳我们胜算还是比较大的。柏岳白昼不会出现,夜晚却可以出现在郾城附近,我们就算杀不死他,只要能想办法将他困到天明之时,见了光他自会灰飞烟灭。”

陆时清像是想到了什么:“那我倒是有办法在天明之前激怒他,让他出现,但就凭我们两个想要困住他也着实不容易,更何况我现在中毒,他可以控制毒发。”

楚翊笑了笑:“我倒是知道一个秘术,是天阙阁独有的秘术,传内不传外的!”

“你会的倒是不少。”陆时清看着他一副骄傲模样,无奈的笑了笑,“会的这么多,但还敢背着师父师兄悄悄跑出来,你倒也真不让人省心。”

楚翊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师父他们平日里看我看得有多紧,就好像我出了天阙阁就会暴尸荒野一样。就算我是天阙阁未来的掌门,也总不可能一辈子就在那么个小地方不出来吧?”

“你还是少掌门?”陆时清面露一瞬间的惊诧,他怎么也想不到楚翊这样的性子竟会是少掌门。

天阙阁对妖族的恶意可不小,但被天阙阁养大的楚翊,却是对妖没有什么偏见,这倒是难得。

“你这么惊讶的看着我干嘛,唉,我们天阙阁确实有时候名声稍微差了一点儿,但那也只是现掌门对妖有些偏见而已,像我和我师父那都没滥杀无辜过啊。”楚翊不以为然的喝了口茶水继续叨叨,“但我师父常年云游在外,对天阙阁的事儿也是不闻不问,其实如果他想的话,哪里轮得到其他人当掌门。”楚翊说着开始叹气,“现在整个门派都乌烟瘴气的,戾气太重了,我是一点儿也不想回去了。等哪天那个常山死了,我再回去继任掌门之位倒是不错。”

陆时清哑然失笑。

“你竟敢这么说你们掌门,能在天阙阁活这么大没被打死也是你师父够偏袒你的了。”陆时清浅笑摇头,片刻之后神色却又冷了下去,“你有几成把握困住柏岳?”

柏岳实在是太强了,他之所以仅被尚方剑封印就是因为哪怕是神仙当时也没有办法至他于死地,虽然现在他被封印的漫长年岁里力量已经薄弱了不少,但对于陆时清和楚翊来说却也足够棘手。

“不说十成至少七成还是有的,再怎么说这毕竟是天阙阁的秘术,若是连我们的秘术都对付不了这个柏岳,那大概就真的只能等大罗神仙来收他喽。”楚翊说着却发现陆时清皱紧了眉头。

溯心又开始发作了,这毒发的痛感竟是一次强过一次,在陆时清皱起眉头的一瞬间楚翊也感觉到了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感。

所以他们对付柏岳的时候如果柏岳能控制毒发就会很麻烦,受影响的不仅仅是陆时清,楚翊也逃不掉。

陆时清掏出云麓给他的那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抖出一颗咽下,然后尽可能的压制着这强烈的痛感。

“这什么毒啊,怎么会这么痛。”楚翊委屈巴巴的卷缩在一旁,他只能感觉到两三成痛感都已经要受不住了,远比他痛得多的陆时清却依旧是面不改色,有时候楚翊真想不通陆时清怎么这么能忍。

但其实不过是习惯了而已,楚翊不知道陆时清身中灵诀,带来这样强烈痛感的不是溯心,而是因为灵诀的影响,就算没有中毒,每月朔日陆时清所经历的痛楚也不比此刻少。

待云麓给的药逐渐有了效果,陆时清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这药是云麓给的,虽然不能解毒但也能暂时压制毒性,不过管不了几天,我们最好趁早开始,这样就算失败了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等这药用完,可就不好办了。”

“那也不必再等了,今天天光尚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周全,今晚就动手吧。”楚翊说着敲了敲尚方剑,那么的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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