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鹤之最不喜欢麻烦,就是那些对他投怀送抱的人,他都会嫌弃对方背后势力所图太过麻烦。
“你要是真给我添事儿,我可不是什么菩萨。”
容鹤之语气恶劣。
苏沐锦若不是徐宴曦的未婚妻,他路上无聊,还能调戏着玩玩呢……
这多无趣。
容鹤之掐灭心底的想法,对方的身份也是个大麻烦,他不能。
苏沐锦见他变得厌厌的模样,有些摸不准容鹤之的脾性,不过她不怕对方反悔的说:
“西南有我父亲旧部,王爷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容鹤之眼皮微抬,这女子还敢威胁他?
容鹤之很久没被人威胁过了。
苏沐锦胆简直大包天。
毕竟从宫中到王府,没人不怕容鹤之,唯独苏沐锦,容鹤之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这女子不怕他。
“本王会为这点小事骗你?”容鹤之对此嗤之以鼻。
雄居关离盛京就是快马加鞭,也要两天的路程,容鹤之不救苏袁庞,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做事纨绔,但不蠢。
“我信王爷。”苏沐锦掩下眼底的神色。
她只是利用容鹤之的骄傲,故意激一下他而已,也好让这个懒散王爷更加上心。
“呵——!”容鹤之一笑,手里把玩着苏家的兵符。
这个苏沐锦倒是会拿捏人……
容鹤之看在兵符有大用的份上,懒得和苏沐锦计较。
不等两人继续多说,容鹤之手下的禁卫军就进来禀报道:
“王爷,我们已经摸清楚叛军人数,要不要……”
那禁卫军看了眼坐在容鹤之对面的苏沐锦,没有继续说下去。
容鹤之对苏沐锦没有顾忌,如今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便说:
“放他们进山,瓮中捉鳖都会吧?”
那禁卫军领命离开。
容鹤之的话让苏沐锦微微皱眉,寒山上有这么多老小家眷,把叛军放进来是很危险的事。
不说其他几家,程国公府三房的人都在,上下几十口子,容鹤之就不怕这些人出现意外?
容鹤之见苏沐锦欲言又止,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说:
“廉王的那些兵卒都在山下,苏大小姐遇见了吧。”
容鹤之看了看苏沐锦手上包扎过的伤口,除去安庆庙,山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可没指望那些娇生惯养的人能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躲着。
他反正是要杀回京里的,这山上的家眷就先派人护着,等廉王大军被他吸引,这些人自然会没事。
寒山有他设好的陷阱,那些廉王派来骚扰的刺客,各府的侍卫又不是摆设。
若是其他三府想逃跑或者是瞎折腾,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已经为逃出来的这几家提供最大的便利,没道理这些人一点风险也没有。
而且容鹤之没保护这些人,这不过是看在某些官员的面子上。
“那王爷自己要小心些。”苏锦沐提醒了他一句。
毕竟,廉王最想杀的除了太子,就是容鹤之。
苏沐锦已经把兵符给容鹤之,就不会再生别的想法,她自然希望容鹤之好。
她把自己写好的信递给容鹤之说:
“魏城的将领叫梁时宜,想必王爷也听说过他的足智多谋,把这封信给他,调动起来会方便些。”
梁时宜惯有自己的主意,容鹤之和苏沐锦不去魏城,没人压的住他,别延误迎回太子的时机。
苏沐锦对这个义兄很头疼,对方做事虽然聪明,但有个关心则乱的毛病,苏沐锦怕他会跑回盛京。
“哦?倒是听说过他,是火烧望春楼的梁小将军?”
容鹤之似笑非笑的说。
苏沐锦没想到容鹤之提起这茬,略有些尴尬的说:
“是他,所以王爷务必让下属把信带到。”
望春楼是盛京最大的烟花之地。
前两年出了个花魁,长的可是比京中许多女子美丽,自然引的许多世家子弟评头论足。
也不知道是哪几世子嘴嫖,把花魁和盛京有名的小姐们比较,自然提到了苏沐锦,这下捅到了梁时宜的马蜂窝。
梁时宜打人不说,还放了把火,给望春楼的牌匾烧了。
最后碍着东北氏族梁家军的威名,这事好歹是给压了下去,但私下里,世家子弟们可没少议论。
“那时本王便想,梁小将军居然去了西南,不知道苏大小姐能否告诉我原因?我很好奇。”
容鹤之饶有兴致的说。
梁氏的世家子,不去东北边境,跑去苏袁庞帐下,如今还管着魏城苏家亲卫?
容鹤之懒的很,但平时喜欢听些世家趣事,他不由的打量起苏沐锦,苏家大小姐如此出色。
就连梁时宜也对她上了心。
“王爷的疑惑可以自己去问梁将军,这封书信只是方便王爷行事,我就不打扰王爷了。”苏沐锦说。
苏沐锦把梁时宜当兄长,容鹤之的话对她来说有些放浪,当年她就拒绝了梁时宜,但这种事怎么能对外人提起?
容鹤之见苏沐锦脸上泛红,语气也疏离很多,这才收敛几分,只能看着人离开。
“……这是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见人已经没影,容鹤之低声讥笑苏沐锦不经逗,苏沐锦这样子,莫名让容鹤之觉得有趣至极……
面容羞怯的苏沐锦迎面撞上了前来拜访的徐宴曦。
徐宴曦见苏沐锦面色泛红,颇为慌忙的样子,他微微皱眉。
不过徐宴曦这次是来找苏家借护卫的,便没有深究,徐宴曦摆出翩翩君子的样子说:
“苏大小姐这是从前院回来?”
徐宴曦心中其实不爽,作为女子,苏沐锦如此的抛头露面,往外院男子多的地方跑,不成体统。
苏沐锦见他语气质问,不由觉得好笑,不过正好她也要找徐宴曦,两人是该好好谈一下了。
“有什么事到院子说吧。”
苏沐锦语气冷淡,不像别的小姐看徐宴曦那样羞怯,更不像宁玥妍的温柔小意。
徐宴曦只觉得这个未婚妻端庄的有些无趣。
两人前后进入院子,苏沐锦特意选了偏厅,远离苏夫人她们休息的屋子。
“怎么不见苏伯母?”徐宴曦问。
他来拜会苏家,自然要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见长辈,徐宴曦不认为借兵的事要苏沐锦做主。
苏沐锦要谈两人的的私事,哪里还会去请自己的母亲。
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徐首编有什么事直说吧,我母亲她们受了惊吓,不方便见外男。”
徐宴曦虽然看不上苏沐锦,但又不能强行打扰苏夫人,只能说:
“苏大小姐,能不能安排些兵卒到宁府守着?我姨母和表妹府上没有什么得力的人保护,到了郡城,我徐家也会护佑你们。”
苏沐锦差点被气笑了。
如今她也没必要忍着,冷笑笑着说:
“要我答应庇护宁家,你才在郡城庇护我们苏家吗?徐首编当真是礼尚往来,那我要是拒绝呢?”
苏沐锦不信徐宴曦还能撵她们走?
徐家和苏府是姻亲,婚事徐丞相和苏袁庞定下来的,苏府人要是真到了郡城,徐宴曦不庇护的话,肯定会被世人戳脊梁骨。
而且相夫人和家里女眷因为祭祖之事,早就已经在郡城,侥幸躲过兵乱,这事由不得徐宴曦做主,相夫人不会让他胡来。
“苏大小姐何出此言?”徐宴曦生气的说。
“你若是不愿,当我没来便罢,但宁府有我表姨母和表妹,苏公子当真要做的如此决绝?”
苏沐锦看似端庄,但还没有嫁给他,就敢出言顶撞,性子桀骜,哪里比的上他表妹半分?
可惜婚事已经定下,他没有能力改变,当然,为了笼络苏家的兵权,他暂时也不会动苏沐锦。
徐宴曦想着将来苏沐锦到相府,他定要慢慢立起规矩。
苏沐锦见徐宴曦脸色胀红,他的眼神变得恼怒,甚至起身假意要走的样子。
苏沐锦笑着问:
“徐首编重情义,对表姨母和表妹是真情实意,如果我不借兵就是恶人了?”
当真是好情义,苏沐锦在心底冷笑,徐宴曦并不是蠢人,能听出苏锦沐言语当中的戏谑之意。
他不解苏沐锦的态度,问道:
“你嫁入我徐家,她们也不是你的表姨母和表妹?你未免太不顾伦理纲常了。”
这不符合女郎的处事之道,徐宴曦故意拿伦理纲常压苏沐锦。
这天下稳定了一百多年,民风已逐渐开放,但妇人一旦被冠上纲常德失,也会被人耻笑。
严重者甚至可以被休弃,必然是一辈子的耻辱。
苏沐锦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护亲者,先护己,徐首编觉得我这么做有违伦理纲常,不如问问自己,若是相府家眷也在,你是先护丞相府,还是先护宁家表亲。”
徐宴曦面色发白,亏他过来时还在表姨母和表妹面前夸下海口,说苏府肯定会给他这个方便。
如今苏沐锦这态度,让他回去如何说的出口?
面色逐渐难看的徐宴曦看苏沐锦的眼神变得厌恶,已经到了难以掩饰的地步。
“苏家如今不是还有余力吗?既然你不念两家的情分,就当是我父母看错了你!”
徐宴曦说完就要拂袖离去,他定要把这事和父母说道。
如此凶悍和不顾情义的女子,也难怪世人都说是兵撇子家族,草莽出生。
苏沐锦见对方气急败坏,完全没有要劝的意思,她不去郡城,不求人,理直气壮。
她既没有了与徐宴曦琴瑟和鸣的心思,哪里还顾其他。
苏沐锦冷冷的说:
“那徐首编就和丞相大人说吧,伦理纲常对我固然重要,但礼义廉耻对你也是一样,到时要是传出些暗通款曲的闲话,别坏了首编的高升之路!”
徐宴曦的脚步顿住,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问:
“什么暗通款曲?你什么意思?”
苏沐锦也懒得和对方虚与委蛇,直说:
“你我聘礼已过,是拜过官媒的姻亲,除去圣上赐婚外,无可改变,若传出你和别的女郎有风流韵事,你自问前程会不会被影响?”
苏沐锦几乎是一口气把话说穿。
拿轮伦理纲常压她?还想休了她?
做梦。
她本想两人糊里糊涂的把婚事办了就好,且皇帝驾崩也不能大办,但徐宴曦偏偏要拿护佑宁家的事来恶心她,不能忍。
徐宴曦满脸的震惊,苏沐锦果然是知道了他和宁玥妍的事,难怪如此反常。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想要如何?”
徐宴曦彻底沉下脸色,他胸中十分又急又怒。
急的是他被苏沐锦拿捏住了把柄,怒的是苏沐锦居然敢用这个威胁他。
虽然是空口无凭的威胁,但他和宁玥妍之事经不起查证,比起他用纲常打压苏沐锦的名声,还是他的前程更重要!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徐首编难不成还想让我为你遮掩吗?”
苏沐锦早已看穿徐宴曦的假面目,他要是真的不顾前程,觊觎他苏家兵权干什么?
何必一边和宁玥妍纠缠,一边又与苏府继续婚约?
“事到如今,我也不逼你。”
苏沐锦摆出自己的态度:
“若你和宁女郎早做了断,我就此息事宁人,或者你和我也可以等先皇三年丧期结束就和离。又或者把你和她之事闹到人尽皆知,到时候看世人是先讨论我的忤逆纲常,还是你的情深意切!”
苏沐锦说的淡然,仿佛一点不怕自己会被退亲,也不怕成为盛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徐宴曦脸色几度变化,整个人都被气的发抖。
他只比苏沐锦大两岁,虽是男子,但三年也有些长了。
不过以丞相府的门楣,三年后娶宁玥妍或者其他的官家小姐也没问题,但没有苏府的姻亲,西南的兵权该如何稳固?
他父亲徐丞相第一个不会答应。
“苏沐锦!你简直就不像个女子!如此的伶牙俐齿!跋扈的令人厌恶!”
徐宴曦的语气有妥协也有屈辱。
他没想到会被一个女子相逼至此,这女子还是他那德才兼备的未婚妻!
苏沐锦才不在乎徐宴曦怎么看自己,不咸不淡的说:
“徐首编心里的女子该如何?温柔小意、唯唯诺诺、又或者对夫君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