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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怒不尽则有余勇,欲不尽则有余贪

“骆先生若是能有谢老板的门路,就请让谢老板试一试吧,许某这边实在是有心无力。”许元恒连连摇头,最终向骆天赐开口说道:“不过虽然生意上无法帮忙,但在上海时承蒙严老总关照,兄弟愿意奉上十万港币,聊表心意。”

骆天赐看向许元恒,咧嘴笑了起来:“许老板,我是谈生意,不是打秋风,你有心无力,没关系,生意这种事,强迫不来的。”

说完朝远处的侍者招手,在许元恒一再要由他请客的份上,骆天赐付了账单,打赏了小费,随后仿佛毫无芥蒂般,与许元恒并肩朝着半岛酒店正门外走去,边走边聊些香港的风土人情,上海当年的趣事,许元恒几次想要开口抱歉,都被骆天赐把话题绕开,再不提生意。

直到把许元恒送出半岛酒店正门外,握手告辞,目送许元恒上了自己的座驾,汽车发动之后,骆天赐这才转身朝着酒店内走去。

上车后的许元恒长出一口气,旁边的女婿洪学奎递来一支雪茄:“父亲,怎么样?”

许元恒沉默不语,接过雪茄之后,先看向司机,开口吩咐道:“不急着回家,兜一圈回去酒店对面的街边,熄火灭灯,我想一想。”

司机答应一声,在前方路口掉头又开回了半岛酒店附近,将车熄火停好,许元恒这才透过侧面的窗户看向对面金碧辉煌的酒店正门,皱着眉一语不发。

“刚才发问,许元恒没有回应,洪学奎页不敢再问,只能在旁边按下好奇心,顺着许元恒的目光一起望过去。

“毛人凤失势,他手下的严森要逃去美国做寓公,借我这条线,倒卖一批硼酸去内地,赚一笔养老钱。”洪学奎没有发问,许元恒过了一会儿,自己就主动说了起来:

“你怎么看?”

“特务?”洪学奎第一反应与许元恒在西餐厅内的想法相同,轻声说了两个字。

许元恒微微摇头:“我第一反应也是如此,不过很快就觉得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如果是特务,不需要从我这里下手。”

“难道真的是做寓公?父亲是有些意动,与对方试试合作?”洪学奎再次说道。

许元恒咬着雪茄,再度摇头:“我担心骆天赐提起有人想转笔钱去美国是真的,但严森和硼酸是假的。”

“姓骆的,被父亲识破,不是严森的人?”

许元恒语速极慢的说着,双眼却始终盯着窗外:“没有纰漏,也正是因为我相信他是军统的人,才感觉有些假,对军统的人而言,比起做生意,杀猪赚钱更快捷,也更容易。所以我在想,如果骆天赐是保密局香港站,九龙站,四邑站的人呢?也许是某位站长想要逃去美国,让他打着严森的旗号吓唬我这个上海人,出来对我唱一台戏,钓我上钩呢?”

“保密局这三个站,如果真有本事,也就不会窝在香港。”洪学奎不屑的撇撇嘴。

国民党的溃败不止是正面战场,连情报战场都一败涂地,保密局四邑特别站按道理应该潜伏在内地,现在倒好,被内地硬是给逼得搬来香港办公,让他们潜回大陆的胆量没有,但吸纳一批青皮无赖组建所谓四邑三青团,满世界向百姓强买强卖,兜售国旗的勾当却风雨无阻,比本地黑帮收取规费都要频繁。

“他们没胆量对付内地,但却敢对我们这些商人动心思,所以我不担心骆天赐是想派特务借我搭线,他们没胆量招惹内地,我担心他们是盯上我的身家,做生意只是个幌子。”许元恒嘴里发出的声音,略显低沉沙哑。

洪学奎思索了片刻,随后安慰许元恒说道:“如今的香港,与当年上海租界一样,是洋人的地盘,钱又存在英国人的银行,他们就算有心思,还能把钱从英国人的银行抢出来不成?”

“你想没想过,如果我替他收了这批货,卖去内地,他反而透露给英国人,让英国人抓我一个人赃俱获的下场?”许元恒收回目光,看向洪学奎说了一句,随后就继续看向酒店正面,一双眼在夜间闪着阴沉的光。

洪学奎顿时像是被一桶冷水浇醒了头脑,脱口而出:“驱逐出境?”

“我们从台湾来,一旦递解,只会递解回台湾,你猜我们被送回台湾,他们有没有办法,让我乖乖把钱从英国人的银行,转到要去美国的那位长官账户?”

“父亲既然没有答应,何必又回到酒店外?”洪学奎脸上浮现敬佩神色,姜果然是老的辣,难怪这两年自己这位岳父总是能趋吉避凶,自己还只是猜测对方可能借自家这条线朝内地渗透特务,但父亲却已经料到另外一个可能性更高的想法。

的确,如果真的贪心,被那些人算计,导致人赃俱获,按照现在香港颁布的法令,走私联合国明令禁止的物资,一律递解驱逐出境。

许家是从台湾来港,一定会被递解回台湾,对有钱人,台湾绝不会像那些罪犯一样拒绝接收,只要人到了台湾,许家敢不乖乖把钱全部吐出来?

许元恒对女婿发自内心的敬佩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骆天赐提到了谢弼,他知道谢弼也与内地做生意,我婉拒了他,他就准备搭上谢弼的线,而且准备卖谢弼一个人情,帮他把澳门那批货的麻烦解决。”

“他知道是我们做的?”洪学奎闻言一愣。

“查出来才是军统的本事,不然他怎么吓人?替我们做这件事的袁四那班人,哪个不是国民党逃下来的,七攀八扯些交情,查出来不难。”许元恒叹了口气说道。

“杀千刀的袁四。”洪学奎恨恨骂了一句。

许元恒吐出口烟雾,突然看到正门外一个肥矮如球的身影出现,朝酒店内走去,当即开口吩咐司机:“走罢。”

“是谢弼手下的那个龟公经理?”洪学奎也看到了梁牛的身影。

汽车再度发动,许元恒坐直身体,目视前方:“我不担心查出来那批货是我幕后主使,我担心这件事,答应对方,有风险,不答应对方,得罪人,两难,所以,让谢弼做明灯,试一试水。”

……

“趋吉避凶,贪得无厌是商人最不自知的习惯,这道题的解法,简单,收到请柬那一刻,就下定决心绝不与我见面,就万事大吉。”骆天赐划着香烟,朝对面的谢弢笑着说道。

谢弢点点头笑道:“这么大把握?”

“他见完我才明白两难难在哪里,就已经输了,接下来留给他的三种选择,我都已经替他做好了安排,他现在就算想回家里,装作不知情都不可能。”骆天赐把打火机丢回桌面上,对谢弢说道。

谢弢打量着对面骆天赐的脸色:“一日不见,骆先生整个人气质已经截然不同。”

他是来半岛酒店宴会厅参加香港买办协会举行的一个冷餐会,等鬼佬讲完祝酒词提前离场之后,懒得与其他买办应酬,所以从宴会厅出来,看看骆天赐还在不在。

仍然是在鹤咀初遇时的样貌,只是此刻坐在西餐厅内,西装笔挺,略带风尘的骆天赐,气势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那一日挣扎上岸的骆天赐,面对自己时冥思苦想如何活下来,而现在的骆天赐,目光沉稳,举止自信,与自己谈笑风生。

“我能坐在半岛酒店西餐厅信口开河,都要感谢谢先生你给我机会。”骆天赐轻轻晃着红酒杯说道。

谢弢喝了杯咖啡:“许元恒已经见完,不急着去布置你的其它安排吗?”

“不急,约了梁牛,让他等许元恒离开之后,来西餐厅见我,许元恒担心我设局算计他,不会冒然答应同我合作的,我自然要找其他合作方。”骆天赐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咬着,对谢弢声音含糊的说道。

“所以,你故意再设一盏赌局中的指路明灯给他?”谢弢这句话问出口,没等到骆天赐答案,就已经先忍不住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见完梁牛,就打给澳门,让我大佬在那边安排把货装船,摆出准备运回香港的姿态,而这边我让山哥准备的货也会让梁牛装船送去澳门。”骆天赐对谢弢没有隐瞒,语气平静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我新学到了两句诗,教汝百胜术,不贪为上谟。”谢弢想起父亲说的诗句,对骆天赐说道:“被你盯上,最好的做法是不贪。”

“只要人还有七情六欲,贪是一定的,无非伪装是否巧妙而已。”骆天赐对谢弢笑了起来:

“怒不尽则有余勇,欲不尽则有余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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