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笙发现周慕白最近行踪诡异，且越发神秘。
最开始只是不爱与他一起上学了，主要表现在于不吃早饭，避开专车，自己走路上学。
慢慢地演变为不爱去书房里看书，时常窝在自己房间，整日闭门不出。
近日更是连家都不回，做完义工便支开他去了别处，直到林宅宵禁时才回来。
秦妈妈曾向他三番两次打听，林宇笙也是一头雾水，说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是谈恋爱了？”
他蹲在园间小道上拔起草来，聚精会神。
“混小子！赶紧住手！”
一道压抑到极低的声音传过来，猛地将他惊醒。
陡然间，神游中的人呆望面前花草，脸色发黑，“我……完了。”
边说，拔腿就跑，贼喊抓贼地大喊：“奶奶！姑姑把您的药草给拔了！”
眼看少年已经跑远，林正敏只能恨得牙痒痒，把案发现场胡乱收拾一遍，怒气冲天地离开。
周慕白到家时已经深夜，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一间屋子灯光还亮着。
那是林正书的书房。
饥肠辘辘，他忍受着腹痛，拐弯去了厨房，随便找了些东西胡乱煮成了面条垫肚。
看了下时间，原本已经走出厨房的他慢慢停了脚步，又转身进去了。
他清楚知道林正书喜欢深夜赶稿，唯一神经质的在于，不管饿不饿，有没有灵感，他都要下来去院子里溜达两圈，然后拐进厨房找吃的。
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但如果吃不到便自己偷偷跑出宅子，到长街小巷中找还未关门的店铺酒楼。
也幸好这个习惯并非日日如此，周慕白总结了下规律，大概一周两次。
估摸着时间，他也不管准不准，开始掌厨。
庆嫂原本家道殷实，应是个不识五谷的小姐，自从家道中落嫁给周庆后便洗手做羹汤，也顺带教会了周慕白一些东西。
不过年岁久远，周慕白记得的也就边边角角，勉强能做点吃的利口养胃。
简单做了点粉丝汤热在锅里，他这才关灯出去。
然而一出门就看到林正书走过来，揉着眼睛，满脸疲态。
脑中宛如炸开一道烟花，逼得他悄悄躲在餐桌下面，放轻了呼吸。
然而还是没逃过去，只听有人轻叩几下桌面，冷淡道：“躲下面做什么？”
他懊恼地泄了口气，慢悠悠站起来，看向四叔，“东西掉了。”
大厅的灯没开，两人处在黑暗中，林正书从对面瞧了他会儿，侧过身子将手里的东西又塞回裤兜里。
“怎么回来这么晚？”他问。
周慕白回：“去报社了。”
闻言，林正书没再问下去，径直朝走廊尽头的厨房走去。
周慕白正想回房，却被男人叫住，“稍等会儿。”
他只得点开了厅内的灯笼，卸下书包趴在桌上等四叔出来。
不多时，男人便端着两碗汤走过来，一碗留给自己，一碗推到他面前，“吃吧，锅里剩的，还热着。”
他看着面前的汤，突然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造了孽，不然上天不会这么惩罚他……
低头一点点将汤吮进嘴里，他明明无地自容，可和四叔在一起又觉得难以割舍。
“等会儿你陪我去一下书房。”林正书头都不抬地开了口。
他轻轻“嗯”了一声，继续沉默。
厅内灯光昏暗，拢成光晕照在四周，两人距离不近，分别坐在餐桌最长的那条线上，仿若隔了高山阔海。
林正书不动声色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又垂了眼，露出浅淡暗色眼窝。
深沉忧郁。
但举手投足间又染上一抹雅致与清冷。
周慕白又对他说谎了，原因不明。
他之前刚与梁茹通过电话，恰巧知道报社什么时候下班，比周慕白回来的时间要早。
至于周慕白其他时间去哪里了，他无权问，也不想问。
都说儿大不由娘，到了他这儿，是侄大不由叔。
周慕白吃到最后已经有些撑了，看林正书还坐在那里沉思便也没动作，慢慢消食。
他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准时回家了，从报社回来之后便去书店读书，直到书店关门，漆黑天幕完全拉开。
无法面对四叔，无法与安静写作的四叔同处一个屋檐下。
痛苦又矫情。
16岁的周慕白还没迎来恋爱，却到了反思人生的阶段，日日夜夜怀疑，剖白。
一个一个谎言接踵而至，他像个白眼狼一般消磨四叔的好意。
“好了吗？”男人又叩了叩桌面。
他怔愣了下，点头，起身收碗，到林正书跟前时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
鼻头一皱，他眼中带上狐疑，俯身拿碗时便发现那股烟味更重一些，像是从林正书身上传出来的。
但他从未见过对方抽烟。
“四叔……您抽烟了吗？”没来由的，他竟然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男人已经站了起来，听到问话，身影一晃，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放在桌上，口吻中带着笑意，“还是被你发现了。”
那盒烟留在了桌上，大约是被抛弃了。
进到书房时，里面竟然没有烟味，想来是这人又出去溜达了。
“过来，帮我看看这些。”
一沓手稿被递到周慕白手里。
他颇为熟练的拿着稿子坐到自己书桌前，一字不落地看起来，看累了便揉揉眼睛继续看。
林正书还在书桌前写，写着写着却搁了笔，朝沙发上一躺，合上双眼。
周慕白莫名想笑，翘着唇角耐心看起来。
这时候一般是四叔灵感缺乏时刻，正跟自己闹脾气呢。
他也不打扰，看着看着却打起了瞌睡，趴在桌上“嗵”地一声撞了脑袋。
沙发上的人猛然惊醒，起身看过来，面色不如往日宁静，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他揉着额头尴尬一笑，“没事，磕住头了。”
那人揉了揉眉心，呼吸间满是乏累，向他招了招手，道：“过来睡吧。”
“我们两个一起睡吗？”
“只有这里能睡。”
“四叔，我还是回屋里睡吧。”
“你看看外面。”
周慕白扭头看向窗外，一惊，怅然若失，“天都亮了啊……”
看着沙发上的人，他便走过去，本打算躺在外面凑活凑活，谁知林正书却顺手将已经躺到沙发边缘的他一捞，翻到了里面。
沙发空间不大，两人挤在一起，周慕白甚至能听到身后之人的心跳。
林正书的手没处放，只能随意搭在他的胳膊上，渐渐垂落下来，像是从背后拥抱他。
周慕白一时心乱如麻，不管自己能睡多久了，蠕动着准备起身，怯懦道：“四叔，我还是回去吧，我动作快点还能睡一会儿。”
谁知将睡的男人一把按住他，沉声：“乖，睡觉。”
自此，周慕白终于确认了他的感情。
迟迟未眠。
醒来时天已大亮，窗帘紧闭，微遮烈阳。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薄毯，他眯起双眼看向窗边，书桌前的男人正伏案写作，桌上香木静静燃着，氤氲出袅袅烟气。
脑海里不自觉想起夜里的情形，他拉过毯子蒙住头，心跳不已。
“醒了？”
林正书的嗓音好像带上了清晨的潮气与寒意。
周慕白坐起身，“唔”了一声，弯着腰开始穿鞋。
他掩饰住自己一切慌张，拿过自己书桌上的稿子递过去，“四叔，我看完了。”
男人停了笔，顺手接住手稿摞到一旁，抬头看他，“有什么想法？”
“嗯……中间有一部分可以调整一下先后顺序，时间线倒置。”
他们之间早已形成了习惯，林正书有时会让他阅览稿件，询问意见。
最开始他不好意思说，提的建议也是不痛不痒的，时间久了便知道四叔是真的需要一个旁观者。
因此，两人之间仿佛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当林正书在写作上存在瓶颈时便会依赖他来查看。
他提的建议始终不会涉及到内容，只单纯以一个读者的角度说出看法，而林正书也从未表现出任何执拗情绪，认真思考。
“四叔，您认为呢？”周慕白的语调中好像带上了期盼。
男人支着额头沉思，想了会儿，开口：“不妥，容易造成混乱。”
听罢，他的神色便消沉下来，有些失落。
紧接着又听到对方说：“不过，可以改成回忆。”
他立马弯起了眉眼，松了口气般道：“也行。”
“辛苦了，阿英。”
周慕白摇摇头，“没事没事，我愿意的。”
林正书抬眼看他，神色平静，唇角极浅地弯起，并未刻意掩饰笑意，只是就那么浅。
似乎是不习惯笑。
他说：“回去好好休息吧，晚上和我出去吃饭。”
周慕白像是得了恩准，捡起书包回了自己房间。
下午约莫三点左右，林宇笙突然跑来，敲门声异常急促。
他收了书开门，“怎么了？”
少年眼神躲闪，衣服穿得不如以往精致，看上去灰扑扑的。
“跟我出去一趟。”对方直接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
“去哪儿？”
“哎！别问了，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避开了正院，绕着小路朝城郊那里去，可是走着走着，林宇笙却停了脚步。
周慕白一脸狐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此处人不多，路上车马偶尔经过，驼铃声声，于空旷城边传出几分萧瑟与孤寂。
少年看了下四周，挣扎片刻，终于开口：“慕白，我忘记拿东西了，你回去帮我拿一下吧。”
周慕白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转身时却突然问起：“在什么位置？”
“嗯……在我屋里桌子上，是一个红色的盒子。”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马上过来。”
“好，不用着急，路上小心。”
两人就此别过，林宇笙回看着已经跑远的周慕白，松了口气。
他怎能再将周慕白拉入火坑，只千牛山那一次就够了。
他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周慕白。
周慕白进到城里，叫了辆黄包车便马不停蹄回府中，路上却碰见了王哲彦一行人。
那人带了一帮小子在街上晃晃悠悠瞎逛，一个个油头粉面，几乎全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少爷。
政界，商界，黑白两道皆有。
为首之人侧了下头，正与周慕白对视，勾起唇角邪笑着向他比口型：怂货。
周慕白也没理，催促黄包车夫拉快点儿。
他在林宇笙的房间里找了很久，竟然始终未看到那个红盒子，翻箱倒柜一个个搜，到最后只能求助小五。
然而对方也是一问三不知。
“不用着急，路上小心。”
林宇笙交代的话再次自脑海中响起，王哲彦一行人也在脑海里浮现。
仔细想想，他们的方向好像也是城外……
周慕白瞳孔陡然紧缩，拉上小五就朝外面跑，不管身后之人怎么问都不回答。
只怪他没有及时发现林宇笙行为异常，竟然习惯性相信他。
“小五，你去王家，城东那个王家，找他们二小姐王珍珍，就说他哥和周慕白在城外。”
“见到王珍珍之后把这个给她，她会相信你的。”他将口袋里的钢笔递过去，“还有……”
他停了步子，无比郑重地看向小五，道：“还有，找机会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四叔我和宇笙晚上有事，不能陪他去吃饭了。要是我们晚上七点还没回来，一定叫人去接我们。今日之事一定要保密。”
小五喘着粗气，鼻头上满是汗珠，应声之后与他分道扬镳，去了王家。
周慕白到的时候，却没见到林宇笙。
秋日黄昏时刻，天上燃起火烧云，蔓延天际。
他抬头仰望天空，心力交瘁，疲累至极。
“林宇笙！”
“宇笙！！”
将手放到嘴边，他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直喊得喉咙生疼。
渐渐地，云层变得厚重，遮挡了没落的夕阳，将大地完全笼罩起来。
他继续往城郊那里跑，沿途经过村子，见到人便问，回答却并不乐观。
后来，周慕白干脆坐到地上不动了，垂着脑袋拼命喘气，眼中雾气升腾。
“小少爷，在这儿干啥呢？”一个村夫挑担经过，笑看着他，“和朋友走散了？”
他摇摇头，没吭声，男人便走了。
不对，对方为什么会提到朋友？
他猛地起身追上去，拉住村夫胳膊，面色焦急，“大哥，你路上有没有见到跟我一样大的人？”
“啊，是啊，一大伙呢。”
“在哪儿？！”
“就在城边儿啊，你跑出来太远了。”
“谢谢大哥！”
他扭头就往外跑，生生将脚磨出了血泡。
到城边时，王哲彦一行人还没回去，乱作一团打闹。
“王哲彦！”他大吼一声，迈开腿跑了过去。
正跟朋友说笑的少年一双吊梢眼满是不耐，看过来冷冰冰瞧他，“叫老子干嘛？”
“宇笙呢？”
“哦，林少爷在那边破庙里烧香拜佛呢。”
“你打他了？”周慕白看着对方身上沾上的灰尘。
王哲彦也没逃避，大剌剌“啊”了一声，和随行者哄笑起来，“是我打他了，他还打我了呢，不过像挠痒痒。”
“你太过分了！”
边说，周慕白已经一拳头砸了上去，抡在对方眼睛上。
这拳头砸得极重，一点不像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周慕白能使出来的。
其他人立马拉住周慕白准备帮衬，却被王哲彦抬手制止。
他摸了摸眼睛，脸色完全冷了下来，下撇的嘴角带上怒意，“怎么，想报仇？”
“老子早看不惯你俩了，仗着林家出风头，你们有什么可豪横的。要不是我妹，今天在路上我非把你拉来一起打。”
闻声，周围的少年纷纷起哄，笑着不嫌事大，
周慕白脱了外套扔到一边，走过去，眼神挑衅，“来啊，我要是打赢了，以后不许再找我和宇笙麻烦，”
“呵，就凭你？”
话音未落，肿了一只眼睛的少年便握拳垂在周慕白脸颊，抱住他滚在地上。
城中点起街灯，橙黄光芒将夜撕扯开来，蔓延至郊外。
周慕白和王哲彦滚在地上互相厮打，一拳接着一拳锤在对方身上。
血腥气漫在口中，腹腔传来钝痛，周慕白的嘴角烂开一个口子，一扯就疼。
很快，趁着空档，他翻身一跃，使劲将王哲彦压在身下，膝盖制住对方双臂，挥拳砸向王哲彦面门。
不同以往的眼神，他的双眸中透露出来的是奋不顾身的怒火与阴沉，竟然让王哲彦生出了几分害怕。
再打下去，他或许真的会死。
气势一旦虚弱，源自身体的力量便小了。
看热闹的伙伴们一见不对，七手八脚将两人拉开，周慕白困兽一般挣扎，双手却被死死困住。
眼看王哲彦就要趁机打过来，远处却是传来一阵鸣笛声。
“哥！住手！”
王珍珍身后还跟了另外一个女生，卷发高束，并非典型学生模样。
所有人停了手，赶紧散开，周慕白没了桎梏，脱离般滑到地上，又不服输地站起来直勾勾看向王哲彦，喘着粗气道：“我赢了。”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王哲彦啐了口，却是没吭声。
说不上谁赢谁输，但王哲彦被周慕白压在地上打是事实，只不过后来加入了其他人。
“你给我等着，最好在学校离我远点。”他撂下句狠话，转身朝王珍珍走去。
女生还没到这里，就被年长的哥哥箍在了怀里，再不能朝这里多走一步。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你看看你亲哥！”
王珍珍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欺负人，你要是不欺负慕白，会这样？”
“我操！王珍珍，我真是白疼你了，跟我回家，那家伙根本就不喜欢你。”
“要你管！”
“嘶……给你脸了是吧。”
周慕白懒得看他们兄妹吵架，一瘸一拐走向不远处的小道。要是没记错的话，城外的破庙应该就是在那个方向。
“珍珍，先别吵了，那个男生要去哪里啊？”陌生女生揪了揪王珍珍的衣袖。
眼神越过王哲彦肩头，王珍珍眉头一簇，“蔓琳，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徐蔓琳犹豫了下，终是点点头，带保镖跟上了周慕白。
远远看到一幢庙宇，黑漆漆隐在林子中，庙前是开阔的土地，四下无人。
“宇笙！”
“你在吗？”
踩过枯枝，周慕白跑着去拍破庙的门，门闩已经松垮下来，晃荡着发出沉闷声响。
里面死水般安静，半晌未回话。
不多时，身后跑上来两人，一男一女，女生昂着头对身材魁梧的跟班道：“去开门。”
跟班沉默点头，上前把周慕白推到一边，“嗵”得一声将门踹开。
月光照进门里，打在倒地的林宇笙身上。
少年或许是睡着了，抱着头窝在地上草垛上，像个乞丐一样。周慕白飞奔过去，将他拽起来，“宇笙！醒醒，我来了。”
林宇笙脸上湿漉漉一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周慕白时一脸惊诧，“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你是傻子么！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慕白……我真没用，那小王八蛋老是骂你，我气不过，跟他约架，结果还是输了。”
他说得委屈，字字落了血，听得周慕白心疼，眼眶里也涌上泪水，久久未落。
“你路上见他了？”林宇笙伸手摸上周慕白脸颊。
脸颊肿得很高，周慕白侧开脸避开对方的手，“我没事，以后他不会再找咱们麻烦了。”
“行了，别唧唧歪歪的，赶紧回去吧。”徐蔓琳走进来敲敲庙门，声音高傲。
两人这才互相扶着往城里走。
但林宇笙伤势有点重，走着走着便只能让保镖大哥背在身上，就这么挨到了城里，直到被出来的林正书碰上。
车里的空间并不大，林正书亲自开了车，周慕白和林宇笙坐在后排，两人歪在一起，一个比一个惨。
难得的，林正书并未多问，只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往后瞟两眼，但更多的是看向周慕白。
见到周慕白的一瞬间，他是吃惊的，从未想到这孩子竟然会和林宇笙一起胡闹，将自己伤成这样。
林正书印象里的他克制又内敛，谨小慎微。
或许，周慕白和林宇笙不适合在一起发展。他就此下了结论，心里对周慕白的未来有了新的规划。
那个未来里，没有林宇笙和他，只有周慕白一个人。
周慕白原本已经累得很厉害，但还是想弄清楚一些，拍拍林宇笙肩膀问起，“我刚刚在庙外叫你你怎么不吭声？”
少年苦笑两下，“有点耳鸣，没听见。”
周慕白垂了眼睛，没吭声，靠在车窗上沉思，片刻后才将眼神转回来，“以后不要找借口支开我了，白让我浪费时间。”
少年一侧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很扁的红盒子，笑道：“确实有红盒子，不过在我这儿呢。”
不咸不淡瞥了眼那东西，周慕白也没开口，只闷闷“嗯”了一声。
林宇笙也没多说，又收进去了，像宝贝似的。
林正书没将他们带回家让私人医生诊断，直接去了诊所，两人半夜也没回去，反倒睡到了野在外面的林正敏家里。
女生一见两人鼻青脸肿，笑得直不起腰，“你们俩打架啦？”
林宇笙费力瞪了她一眼，“才不是！本少爷没靠家里，跟人单挑了。”
轻蔑地撇了他一眼，林正敏便起身进屋了，没怎么理会他们。
房子不大，但也有两层，是个小洋楼。林正书坐在厅堂中央的皮沙发上，手支下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四叔，我们睡哪里？”周慕白打掉身上灰尘。
男人一抬眼，眼神在客房中扫视一周，恰与楼上的林正敏对视。他随性躲开，指了下其中一个房间，道：“宇笙在这儿睡，慕白跟我回家。”
回家？为什么？
周慕白两眼一瞪，有些疑惑。
似乎没在意他的看法，林正书已经捞起西装走到了门边，转身看过来，“走吧，慕白。”
他回过神，跟了上去。
坐车上等红灯时，周慕白才出声询问，“为什么让我回家呢？”
他知道林宇笙不能回家是因为不能让家里人，尤其是林正弦看到，但他为什么要单独回来？
林正书扭头瞥了他一眼，不显情绪，像是懒得说话，但还是开口：“我想让你回来。”
“砰”得一声，他的心跳猛然跳动，剧烈无比，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喉结一滑，周慕白刚打算抿嘴以笑掩饰，但稍微扯起唇角便疼得倒吸凉气。
男人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道：“以后别跟宇笙胡闹，有事情可以跟我说，我帮你们解决。”
周慕白点头，“是，五小姐也说您以前最能处理这些了。”
“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嗯……说您以前是在学校里捉弄老师，但是很优秀。”
林正书握在方向盘的手一紧，唇角翘起，低声说了句什么，反正前言不搭后语。
大约是“所以才不让你留下。”
他没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