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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周慕白,我来接你了

少年迷迷瞪瞪跪在地上,仰头看向周慕白,一时觉得对方高不可攀。

几番拳打脚踢和逼问,这可怜的少爷才奄奄一息道:“他不是林家少爷……”

场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自狼牙子周身逐渐冷凝起寒气,那双眼睛如狼一般紧盯周慕白,“带下去喂狗。”

周慕白双腿一软,差点跌到地上,“不要,你们给林家四少爷送信,四叔会来救我的。”

他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将所有的希望押在了林正书身上。

首领斜睨他一眼,仰着头思索起来,像是在计较得失,一分一秒都让周慕白心惊胆战。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刚准备伸手往衣袋里摸,就被人喝止,“别动!”

“不是,我有信物,你们可以送过去。”

迎着那些人狐疑的目光,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锦帕,锦帕上的金色银杏叶在光下一闪一闪。

狼牙子接过手帕凝视了会儿,“交给谁?”

“四叔,林家四少爷。”

之后,周慕白和张洋再次被拖了下去,不过两人待遇略显不同。

张洋重新进了阴暗的地牢,而他则进了柴房。

不大的房间内全是杂物,地上灰尘荡起,惹来一阵阵轻咳。

草垛堆在角落,月光铺满表面,银白一片。

周慕白双手被束缚在背后,僵硬地挪动到草垛边坐下。

柴房外留了两人守门,而房内似乎专门用来关人,特意将窗户钉死,做得天衣无缝,插翅难逃。

周慕白泄了气,垂着脑袋,闭眼整理思绪。

手腕上的绳子勒得肉疼,他试图将手从里面抽出来,却徒劳无功。

“嘶……”

脖子被柴火上的利刺扎破,让他整张脸皱起。

突然,一个想法于脑海中横生。

他扭脸看着利刺,艰难地站起来用胳膊去感受软硬程度。

待认准了目标之后,躺在地上,抬腿用脚将利刺折断。

利刺掉落在地上,他只能拼命俯身,这才将东西捡到手里,小心翼翼塞进了衣袖中。

外面的人想是听见了动静,打开门探头往里面瞧,吓得他精神瞬间紧绷,颤着嗓子道:“这东西扎人。”

“嘁,矫情。”

两人没发现什么异常,收了眼神。

房门关上的时候,周慕白听见了其中一人说要去上厕所,心中计谋慢慢形成。

此时山寨里正在庆祝抢回来的战利品,且对看上去瘦弱的他放松了警惕,这是唯一的机会。

听声音,门口确实只剩下一人,他这才开始使劲踹门。

小厮不耐烦地进来,“干什么?!”

“我要解手。”

“憋着。”

“你们要是对我不好,等林家的人来了,谁都别想好过。”

他说得义正言辞,似乎真将自己当成了林家孙少爷,“到时候狼牙子他们只会把你推出来做挡箭牌,你觉得你还能好好活着吗?”

闻言,年轻的山匪思忖片刻,想通其中利害关系后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走吧,地方有点远,先憋着。”

“不用,我在附近就好。”

对方没接话茬,看来是同意了。

寨子里看守的人大多数都聚到了大堂,还有些守在大门处,看守严密。

那人将周慕白领到避人的灌木丛后,解了绳,拴住他的脖子,时不时拽一下。

周慕白神情紧绷,不动声色细瞧周围,发现四下无人,松了口气。

精神高度集中让他的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手心出汗。

灌木丛外的小厮催促起来,他故意躲开对方视线,始终保持沉默。

果然,对方着急了起来,边拉绳子边往里边走,警惕也大大降低。

周慕白手中利刺直逼年轻人的脖子,尖锐的刺扎进皮肉,鲜血流淌而出。

年轻人正打算用手中武器反抗,却被他更重地扎下去,“别动!”

对方身体一僵,额上冷汗连连。

他原是个新人,因此被赶来做些不轻不重的活计,刚从良民身份转换为山匪,胆子不比蚂蚱大多少。

此时被周慕白用东西扎在了脖颈大动脉,当真动都不敢动一下。

周慕白见对方配合,又让他交出武器,这才稍稍平静了些。

按照计划,两人顺利交换了衣服,周慕白看着被捆绑的人,“最好别乱动,小心大出血。”

那人被堵了嘴巴,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孤身离去。

寨子里巡逻的人来回转悠,他专门将面部弄脏,顺着墙根走。

不多时,场面明显混乱起来,山匪们一股脑涌出,似乎在寻找什么。

周慕白凝神屏息,做好心理建设后跟上一个队伍,拉住末尾的人,“哥,怎么了?”

那人正着急,不耐烦道:“他娘的人质窜了,赶紧找!”

周慕白双手冰冷,慌张一瞬跟上了步伐。

依着原来看守袒露的位置,他很快到了寨子门口。

守门的人此时也十分浮躁,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但碍于命令,只能守在此处。

周慕白一时踌躇,后背上生出冷汗,却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大哥让我去送信。”

看守瞧他两眼,“送什么信?”

“人丢了,得让送东西的人知道,防着点。”

那人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声:“你,面生。”

特殊时刻,他这句话立马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所有守门人皆看过来,周慕白双腿忍不住发抖,扯起嘴角笑起,准备搪塞过去,瞭望台上的看守却惊道:“不好,一大波人马上山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赶紧派人去禀报,另一个人正打算扯住周慕白往大堂去,却被周慕白一刀刺了下去。

他拼了命一般冲出洞开的大门,丝毫不敢回头看,始终将长刀架在胳膊上。

对方的手里有枪,可却不敢扣下扳机。人质惨死,一切筹码就断了。

周慕白不停的往下坡路跑,只能凭着直觉走在大路上。

他能听到身后的土匪们追了上来,不停歇地往前冲,直到偏离道路。

黑夜里只有鸟类乌泱泱飞出林子的声响,他抬头望向四周,这才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这片林子里只剩他了。

周慕白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夜,因为那是四叔第一次抱他。

他也明白了山匪为什么不再继续追逐。

千牛山野狼四伏从来都不是一个传说,一双双绿油油发光的眼睛此时正冷冰冰直盯过来。

他们像是在等待周慕白吓得大哭后再高傲的走上前来,眼前只是睥睨着他,仿佛在嘲弄。

也许见不到四叔了。

绝望之际,周慕白竟然只想到了这句话。

一圈儿的野狼围过来,喉头发出含糊声响,口水在月光下闪着光芒。

头狼逐渐跑动起来,前肢悬空,猛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凶恶低吼。

周慕白闭上眼睛,近乎窒息。

“砰!”

刺耳的枪响划破夜空,紧接着野兽的惨叫传过来。

寂静的大山躁动起来,山上不停传来枪响,兵戈铁马之声于山间回荡。

周慕白猛地睁开眼睛,狼群早已退散,他急忙转身看向身后,鼻头一酸,泪水不听话地从眼眶奔流而出,如开了闸的江河。

远处十几米处停了一小批人马,一个个高举火把,点亮了半片树林。

在最前方的高马之上,林正书冷着双眼看向他,手中短枪冒出白烟。

他将短枪递到身后士兵手中,一扯缰绳,黑色的骏马便踱步过来,停在周慕白身前。

“阿英,跟我回家。”

话音淬着寒意,骨节分明的手自高处伸过来,周慕白皱眉看上去,将手搭在林正书手心里。

林正书只觉对方身子一软,显得尤其笨重。

他垂了双眼,从马上下来,将周慕白虚虚地揽在怀里,手掌盖在他的发上,柔声:“别害怕,四叔在呢。”

“所以,不要哭了。”

周慕白这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眼睛涩疼,微张着嘴巴喘息,控制自己过于紧张的情绪。

林正书俯视着他,眉眼在周围的火光中染上一层暖意,终于退下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与冷淡。

他胡乱擦掉眼泪,跟着对方上了马,后背感受着四叔的体温,狂跳的心脏终于安分下来。

走了没多远,林子边缘杂乱的马蹄声传过来,所有人停下,按住腰侧枪支。

“周慕白!”

“我来接你了。”

隔着昏暗的环境,林宇笙焦急的话语在林子里显得无助又可怜。

坐在林正书前面的周慕白身子一僵,忍不住高喊:“宇笙!”

队伍这才正常行进,直到与林宇笙的小队碰面。

两队相比,林宇笙的队伍显然庞大许多,鼓鼓囊囊占了很长的路。

“小少爷,快回去吧,林先生说了不让您过来。”

林宇笙身后的护卫兵放低了声音,面有难色。

少年咬了下嘴唇,说话难得怯懦,“林莫哥,再让我看看慕白,他没事了我才放心。”

林莫只得叹口气,纵容道:“您快点。”

周慕白这边跟着四叔慢慢晃到林宇笙这边,目光在触到对方面颊时露出惊讶。

黑蓝色的天幕让周围泛起潮气,湿漉漉的空气将凉意渗得到处都是。

林宇笙原本白净的脸颊赫然肿了起来,血红的手印明晃晃刺痛了周慕白。

“宇笙,这是……”

他声音都颤抖许多,刚准备伸手去摸林宇笙,却被林洋将马牵走,躲开了他的手,“慕白,小少爷碰不得。”

周慕白懂了,眼眶通红地看过去,垂了手放在腿间。

“小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话音落下,林宇笙的马便调了头,随着林莫挥起马鞭,快速离开了。

火把上的火焰随风歪斜,紧随命令齐齐熄灭。

周慕白侧过脸高昂着头看向身后林正书,问道:“四叔,宇笙被大少爷打了吗?”

身后的男人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慢悠悠晃荡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直到周慕白逐渐适应了骑马,他们的速度才快了起来。

到家后不久,谍报紧跟着被送到门口。

说是半夜奇袭千牛山,寨子一夜间已被攻破,没找到首领。

一夜未合眼的林正弦揉着眼睛,挥退了小兵。

大厅里齐齐整整坐着林家的人,全都精神不济地靠在沙发上,神情倦怠。

周慕白跟在四叔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看到满屋子的人时,陡然紧张起来。

他实在闯了大祸。

谁知女人们看到他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他,“慕白,没事吧,真吓死我们了。”

桂枝在他身上检查了半天,才松了口气。

周慕白累得不想说话,可有些事总得交代,身子转向林正弦,道:“大少爷,我给家里惹麻烦了,也没保护好宇笙,对不起……”

男人看下来,许久未语,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叫宇笙过来。”

命令一下,少年很快被从祠堂带了过来,走路时全身都在发抖。

“跪下!”

听到父亲斥责,林宇笙便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垂着头,像个受刑的犯人。

周慕白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感到畅快,少时的记忆蜂拥而出,但很快便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是心疼与不忍。

林宇笙,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公子,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子。

如今,却跪在地上接受众人指责。

周慕白无措地看向林正书,原以为这位慈悲心软的男人会出口相劝,可他没有,只是迈腿坐在了另一边沙发,轻抿薄唇。

“宇笙,往后三日跪在这里,跪完之后继续去祠堂守一个月。”林正弦动了真格,丝毫不留情面,不打算给这位好面子的少爷留余地。

周慕白原本疲累至极,没有听到预想的反抗,他心下惊讶的同时,站了出去,“大少爷,是我没有照顾好宇笙,不全怪他。”

他忽视掉秦妈妈投过来的目光,豁出去一般大着胆子高声:“要罚,就连我一起罚吧。”

“慕白,别闹了,宇笙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周慕白一瞬间沉默,双手攥紧。

是啊,他不能不听话。

高位上的男人瞧过来,叹口气,“是你救了宇笙,我们自然不能罚你,可是宇笙有错,必须让他得到教训,你明白吗?”

这声音没了平日里的严厉,倒是平和许多。

周慕白的眼神在林宇笙身上来回扫了片刻,终于点头,“我明白了。”

折腾了一夜,所有人才一个接一个回了房。

周慕白还站在客厅里,陪着罚跪的人。

突然,林正书在右侧走廊尽头喊了他一声,向他招了招手。

纵使双腿如铅般沉重,他还是急忙跑了过去。

“走吧。”男人转了身继续往前走。

“去哪儿?”

“我房间。”

四叔的房间……

听林家的人说,四少爷的房间从未让外人进去过,况且那人大多数只待在书房里。

面前的房间有些杂乱,随处可见书籍歪歪扭扭落在那里,有些地方甚至蒙上了一层灰尘。

周慕白站在门边无从下脚,踌躇在原地。

房中的林正书感到身后无声,遂扭头看过去,眉毛一挑,“站在门边做什么?”

他的声音明明很温柔,一腔一调轻声细语,可那谈吐却较为生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周慕白微抬脑袋,发愣的“哦”了一声,终是抬脚迈了进去。

他说:“四叔,没人来您的房间打扫吗?”

“不需要。”男人越过地上的障碍物,漆黑的皮鞋蹭上了灰。

周慕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跟着他穿过不大的厅堂,朝左侧的房间里走。

这扇门与其他的不同,门面复古而质朴,其上以耶稣受难为浮雕,明明传统,却又将西式流派纳入进去。

林正书在周慕白心里的形象在那一瞬间好像产生了裂痕。

他就那样直白地盯着这幅图,眉头微皱。

太奇怪了,谁会在自己房间的门上雕刻这样的画呢?

然而不等周慕白细看,林正书已经打开门,脱鞋走了进去。

“四叔,我,我需要脱鞋吗?”

他嗓音有些哑,精神显然还未从被绑架的余惊中完全回归。

林正书听了话,竟然沉思起来,末了,才摇摇头,沉声:“随你。”

他低头看向自己踩过山泥的鞋子,到底脱了下来。

若是把地板踩脏了,那四叔便无法赤脚行走了。

刚在屋内站定,周慕白便呆在原地。

眼前的一切完全与绅士不搭边,到处乱糟糟的,墙壁上挂着黑曜石,其他晶体宛如宝藏一般镶嵌在里面。

双人大床摆放在房间内,雪白的锦被歪斜着从床上耷拉下来,垂到黑色毛绒地毯上。

白与黑两种色彩碰撞让灯光下璀璨的房间立马冷寂起来,单调而又乏味。

渐亮的天光透过窗纱打进来,折射到晶体上被打散。

周慕白眼中划过一抹惊诧,定在原地瞧着屋内摆设,思绪纷飞。

他知道四叔并非传统文雅之士,孤傲冷清。

然而看到面前场景,还是让他难以置信。他的脑海里竟然想到四个字:离经叛道。

周慕白无论无何也不会想拥有一个这样的房间,但此时身处其中却徒生一种安全感。

仿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东西能够进入这里。

房间宛如伤者的巢穴,将他重重包裹。

“阿英,过来。”

床边的男人拧开药瓶,轻唤了声。

他无声走去,脚底划过柔软的地毯,挠得人心痒。

林正书拍了拍身旁,见周慕白坐下,开口:“让我看看你的伤。”

周慕白从善如流撸起袖子,手腕上两道青紫的痕迹显现。他又将裤腿撩起,脚踝上面部分同样暴露了痕迹。

男人眉头皱了皱,叹口气,剜出药膏在手心里抹匀,轻轻盖在他的红肿脸颊上。

只是稍稍一碰,周慕白便疼得渗出了泪,但又怕丢人似的将眼眶里那晶莹剔透的东西逼了回去。

四叔的手贴在他脸颊上缓缓搓动,顺时针走了几圈,如此往复。

手腕,脚踝亦被如此。

“谢谢四叔。”他将衣服整理好,站起身。

被涂抹过药膏的地方无一不火辣辣的,他额头上竟然也闷出了热汗。

转身正打算告退,放好东西的男人却突然闷声笑起来,瞬间让背对着他的周慕白头皮发麻。

他第一次听见四叔笑出声。

那时那刻没有任何声音能留在周慕白耳朵里,全世界只剩下林正书的轻笑。

“阿英,你……好像很怕我。”

他的口吻带着探究与好奇,与平素里不太一样。

周慕白僵着身子转过身,抬起眼皮看向对方,沉默了。

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四叔,只能任凭寂静在两人之间不断发酵,膨胀。

终于,他开了口:“您是我的四叔。”

回答奇怪而又毫无逻辑,可林正书反倒像是听懂一般弯了唇角。

他放松了整个身体,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过了片刻,道:“收拾一下,好好在这儿休息吧。”

周慕白双眼中仿若盛满星光,口吻明显轻快许多,笑着应了声“好”。

他还穿着那身从山匪身上扒下来的破旧衣衫,裤脚与胸膛的血迹印在布料中,发出腥味。

四叔将他带到浴室,递过来一套墨蓝色衣裤,伸手摸上他的脑袋,“洗完了先穿这套吧。”

他点点头,将男人关在了门外。

氤氲的水汽朦朦胧胧,雪白的浴缸容纳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膏药气味弥漫在方寸之间,熏得他皱起眉头。

这药一碰热水便化开,他好像正在泡药浴一般,苍白疲累的脸颊立马被蒸出红晕。

草草沐浴完,他便又遇到了难题,四叔的房间没有多余毛巾。

一时踌躇,他站在浴室中面有难色,看着雪白的毛巾,最终选择直接穿上衣服。

床上浅眠的男人没有任何戒备,他小心翼翼爬到床上,锦被很轻,被他稍微一拽,便盖上了身。

四叔匀长的呼吸仿佛就在他耳边,轻而温柔,挠得他心痒痒,睡意退了大半。

他歪着脑袋仰头看过去,男人眼底留着遮不住的阴影,看上去憔悴至极,轻蹙的眉头此时终于舒缓一些,让他看上去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冰冷疏离。

炙热的目光实在无法让林正书忽视,扰得他睁开眼直视身侧的少年,嗓音暗哑:“怎么不睡觉?”

周慕白无措地躲闪对方的眼神,用被子盖住了半张脸,闷闷道:“我睡不着。”

“还在怕?”

“不是。”

林正书脱了鞋子,也钻进被窝,但始终与周慕白保持着距离,垂首看下去,神色古怪。

终于,沉默被打破,男人开了口:“慕白,我们两个很像。”

周慕白愣了一下,对林正书的想法显然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相像呢?

他们明明云泥之别,周慕白穷极一生或许也无法与四叔比肩。

林正书根本没有在意周慕白,抬眼望向某处,深邃的眼中宛若划过流光,带上了神采。

他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任何事情,在这个房间也是。”

房间里的光芒其实并不助眠,可周慕白没来由就是感到安静祥和。

这个房间到底有什么魔力,周慕白不知道。

初来乍到,他对这秘密花园般的地方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他不敢轻易去碰任何一个东西,只将自己千疮百孔的心灵藏进房间某个角落,悄悄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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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