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耀塬走得快，绕路抢先在过桥洞路边花丛里等。

没多久，林仔独自经过——“林仔。”他喊了声，林仔看清花丛里时打招呼：“这么巧？”

林仔走进花丛，仍旧保持微笑。

皇帝新衣的眼睛分明看出他变异者能量波动，剧烈扩张收缩幅度显示其情绪很激烈，也说明多少还保有人类意识。

“想找你聊聊关于姜青。”“我还没找你，你倒主动找上门。既然要聊不如换个地方。”林仔态度充满敌意。

这让薄耀塬莫名其妙。不过换个地方正是薄耀塬的希望：“福东村后面的园林很安静。”林仔不屑一笑：“如你所愿。即使有埋伏也无所谓。”林仔的敌意让薄耀塬暗自揣测不安。

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但现在无法问，他怕说太多会影响即将达成的目的。一路上保持沉默，林仔也是。这让薄耀塬更清楚意识了林仔敌意很真实，所以也不开口。

不用薄耀塬刻意，林仔专挑没人看见路线。

甚至不惜假装抽烟等着必经路上行人过去。薄耀塬更不愿被人看见他们同行。中午之后，林仔必将消失。

失踪不是小事儿，林仔父母会报警，警察会查探线索。

福东村园林开发时间比薄耀塬家旁边稍晚，但情况差不多，除特殊季节有园林工人身影晃动之外见不着什么人——“就这里吧。”林仔把书包丢草地，解开脖子前纽扣，然后是衣袖扣子。

“其实我们没什么话说。姜青说你很能打，今天让我见识。”

薄耀塬根本没带书包，只慢慢解开纽扣：“我运功之后变化很大，希望别太吃惊。”林仔晒然一笑。“我也是。”的确都是。薄耀塬开启皇帝新衣，身体外形上肌肉更发达结实，整张脸换个样貌，头发也变得很长。

林仔的确吃惊了。不过他变化不小。消瘦身体筋骨暴露，肌肉呈现非正常形态夸张条状凸起，眸子里隐隐现出红芒。

整个人仿佛拔高十公分，诡异近似怪物。

这不合常理。刚觉醒不久变异者本来无法如意控制自身形态，更难以随意施放能量——“你死之后我会好好对待姜青。把她关进狗笼子里，每天找十个八个男人不收钱的上她，等把她的XXX搞残了再撕开肚子，挖出她心脏一口一口吃进过瘾吧……嘿嘿嘿嘿！”姜青说谎！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可不发，林仔的确变异者，今天也必须在这里消失！白棋召来小虫对附近情况探测，确认至少五分钟内绝不会有无关人员经过。

大周天的能量波动。只是一剑的战斗。根本没有真正的壳，即使双层防护型也不可能承受他如今全力一击。

薄耀塬丝毫不愿延长战斗时间。主动出击。施展身法、人如幻化两条影子分左右急冲林仔而去。移动太快，远超林仔估计。当施展新学自顾冬冬的月华剑气一剑刺上林仔咽喉时，迟钝的闪躲根本来不及。毫无疑问。他的剑刺进喉咙。

但是内劲没有震爆林仔的脖子。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周天不可能承受这一击而不当场毙命。

哪怕是圆月剑法中攻击力平稳的刺击！薄耀塬感觉后脑有东西飞来，来势太快，又在他全力攻击出手霎那。强力的震动，这种能够瞬间突破皇帝新衣防护的可怕爆发力令薄耀塬想起武馆的一击而后三歇的爆发心法！仿佛牵动头部后遗症。

薄耀塬当场被袭击震晕，直直倒上林仔身躯。

姜青不急不慢踱步。把薄耀塬拉起，抱着他拖放一旁树下。林仔还没有断气，这种程度伤害人类不能活，但变异者不一定。他瞪着姜青，眼里有疑惑，有惊讶，还有愤怒。

姜青眸子很冷漠，不见丝毫感情，语气也是——“我只是让你变异觉醒提前，变异者早晚都只能死，晚一天不可确定因素就多一点。你没有必要愤怒，命数使然。”她手里多把短刀。

快如闪电下刺，贯穿林仔的脑袋。

没有血溅出来。姜青收起刀，在薄耀塬身旁挨着坐在青翠茂盛草地——“177丧失知觉。进行下一步任务，请转达确认指令。战况回报，变异者代号S301区林仔，大周天变异者形态，能量指数达二转，请红星记录备案。另外请求接通总组长通信结束。”片刻，通讯接通。“药物色泽暗黄，无杂质，酸性，有强烈金属元素刺鼻异味。总组长对总部一切都了解，我想请教这是什么药，功效如何？”姜青手里拿支针筒，里面装暗黄色液体。

“红星的特殊病症治疗液？”通讯挂断。确认任务的命令转达……姜青握着针筒怔怔很久……“世界需要尽可能强大力量，必要情况下同样不会计较他人必需的牺牲。177拥有不寻常力量，但是他的力量被制约，既然一点风险能够换来他力量更完全释放，毫无疑问我认为……”

风吹起女孩黑发，细如丝。

低下脸，针筒在她的黑发之间缓缓下探……

梦……头痛！折磨薄耀塬寝食难安的头痛！很久不曾在这种半梦半醒之间发作过了。

抱着头，仍旧梦中朦胧。他想睁开双眼。但看见的是风雨，倾盆大雨。

一辆车子在风雨中行使。这条路薄耀塬认识，从市区往赵素别墅的路。车里赵茵茵双手抱臂，微微卷缩着身体，神情很失意。那双大眼睛偶尔流露一丝丝追忆回望车子经过后方。

车子驶进去停靠别墅内主楼大门前，早有人打着伞，接下车的女孩进屋。没让她淋一点雨水。赵素早在伫立等待，一进屋就把赵茵茵拥抱在怀：“甘心了吗？”

“嗯…谢谢爸爸和姐姐纵容我任性。”赵茵茵很努力放下情思，让自己打起精神，尽量保持微笑。四天后进活体冷冻仓。四天之后她的姐姐和父亲都只能在牵挂中等待未知的审判。

她觉得睡眠质量越来越糟糕。睡着时候又好像醒着，迷梦的感觉里好像存在另一个灵魂在她体内飘荡。开始以为是变异的觉醒令她心怀戒备和畏惧，但那个灵魂无法让她感触恶意，相反，亲切而温馨。

渐渐，试图跟那若有若无的灵魂沟通，但总得不到回应。可是她的思想飘到哪里，那条灵魂就会跟随哪里，总是那么粘着她。又不说话，也不打扰——‘你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在我脑子里如影随身又从不愿让我了解？’

赵茵茵一次次为此困惑，但没有解答。

灵魂出现在她回到家里第三天，第四天李叔来了。一辆货柜车来。货柜里面铺满仪器设备。赵茵茵检查过后心情紧张得被赵素陪着回房，她不舍得离开家人，赵素同样不舍得她——“爸爸跟李叔为什么还没有出来呢？是不是我身体情况有变化？”这么过去一小时，赵茵茵心底开始担忧。

那条灵魂的出现这时候更令不安。“不要乱想。我去看看。”赵素要动身时赵茵茵忽然叫住：“姐姐…我……我好像听见爸爸和李叔在说话……”女孩表情很困惑。赵素却很担忧，唯恐是异变觉醒带来特异能力。

但很快发觉赵茵茵脸色难看，她顾不得其它，连忙施展异能放出‘无形耳朵’到父亲办公间——“发生的概率？”是她们父亲的嗓音。

“不仅使用大量菌反复实验，修改旅鼠基因进行繁殖，这几天中成功实验二十七次。结果基本上具备可确定性。异族未觉醒的意识必然会选择更具备可塑性和成长性母体内新种子，大约十天左右通过措施预防母体再干扰同时杀死被异变波依附的新种就能完全解决问题。”

“我还是希望在人体实验得结论后再说。”

“没有时间了。小茵觉醒情况非常特殊，才检查中已经显现出一花聚顶变异者拥有能量波动。尽管她完全留存人类意识，但更奇怪的是体内新种散发波动竟然与‘异宝’极其吻合。您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灾难。”

男人沉默。

李叔更焦急强调道：“没有人能够保护她。全世界针对末日危机的大组织都备有检测异宝的设备，而异宝的波其辐射远至地球以外。我甚至担心现在已经有多少组织把人手派来大陆。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开杀戒，假如杀死她后异宝的波仍存在？他们甚至会毫不犹豫剖开她身体搜寻踪迹！没有时间了，这件事情必需知会总部寻求他们帮助，否则根本等不到十天的解救期限！”

沉默。

赵素脸色很难看。终于明白父亲何故放纵赵茵茵任性。因为从一开始考虑这种状态会做出丧失理智事情。

而这个结果是父亲期望目的。

她妹妹怀孕了，而李叔提出更有效解决办法，通过异族意识依附新生儿特性杀死婴孩解决赵茵茵被异族干扰变异的灾难性。这是很好的结果。

如果赵素从开始知道也同样选择支持。但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在这时候被力量觉醒中女孩听见。她们姐妹母亲逝世后，因为赵茵茵最小，赵素和她父亲都把那种一生平安幸福无忧的希望寄托。她绝望的扭过头去。第一次看见自己妹妹眼里流露对她的戒备，那种不可思议的震惊之后对亲人复杂矛盾感情冲突下绝望的戒备——“小茵，如果这样能够保护你，爸爸应该这么做，我也应该。我希望你不要着急做出决定！就这样坐着……冷静想想。孩子没有还可以再生，如果问题解决了你和薄耀塬不必分离。我一定会劝爸爸让你继续留在国内，你们可以每天见面，直到长大后结婚。他是爱你的，让他选择也一定是留存你而舍弃孩子。如果这样能够保护你，他一定会这么做。”“嗯……我会冷静的想想。虽然感情上非常难以接受。可是我明白爸爸和姐姐心情。只是…现在心里很乱呢，我想忽然之间很难能够冷静的思考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大概需要让姐姐耐心等待一会。”

安静没一会。赵茵茵又开口道：“姐姐，我觉得这件事情必需让薄耀塬了解，也希望他能来这里当面给我意见。”“这没问题。他是孩子父亲理所当然应该了解情况。”赵素拿电话递给赵茵茵，听她在打。赵素非常清楚，那一次失败的抹除记忆经历让她完全了解薄耀塬内心经历。她很清楚薄耀塬必然会选择保全自己妹妹。薄耀塬如果来，对于说服赵茵茵而言有利无弊。

只是又一次挣扎是否该读取赵茵茵真实内心的犹豫。

她从不这样做，尽管小时候姐妹俩因为小别扭而冷战，她很担心、很希望了解自己妹妹的想法。但是她强迫自己不这样做。没有人会喜欢被人读取自己内心。哪怕是感情再好的两姐妹。一种被完全玩弄于股掌之间被控制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挣扎。

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不这么做。赵素放心不下，在一旁陪伴。看着赵茵茵情绪从开始混乱渐渐平定。她的忧虑也慢慢放宽。赵茵茵从不会伪装自己，情绪基本放在脸上：“我还是希望能跟爸爸，李叔、还有姐姐当面认真谈谈这件事情。”赵茵茵说着站起身来，不知怎的，竟然虚弱无力般不能站稳，又跌回松软的沙发上。呼吸有些乱。

赵素非常心疼。“你乖乖呆着，我让人请爸爸和李叔过来。”

“那不好的。爸爸办公间里才有齐全反监听设备。”赵素微笑拥抱妹妹，安慰道：“不用担心，姐姐在身边任何地方都很安全。我这就去请爸爸和李叔过来。”

赵素放心的出了房间，喊人去传话。

房间赵茵茵目送离开——‘如果只能说谎的时候……我也会伪装的。对不起，姐姐，原谅我欺骗了你！可是谁也不能杀死我们的孩子！’